待海棠走後,穆清坐於鏡前思索著眼前的處境,雖出乎意料,卻暗合她意。她乖順地嫁到夏國來,不過是權宜之計。她從未認定自己會在鎮威侯府終老,是以待到三五年後,夏蜀朝局穩定,這樁聯姻逐漸淡出人眼之時,她鐵定要想個法子從郢城脫身出去,不論託病還是假死,只求能回到華鎣。宋修遠出征,歸期不定,那麼她至少又多了數月的清淨思索日後如何自處。至於當下。。。。。。
穆清招呼著青衣青衿到她面前,道:“不管你們往日在蜀國如何,主子是誰,但如今隨我到了夏國,便只得認我一個。”
“侯爺。。。。。。也算不得嗎?”青衿小心翼翼地問道。
穆清搖搖頭,道:“若日後將軍凱旋歸府,不喜於我,怠慢甚至苛責於我,你們跟著我亦不能免於府中眾人白眼,到時你們打算如何?”
“不論禍福,婢子定跟著公主。”青衣目光微閃,穆清話音方落,便行禮回道。
“公主仁厚,婢子自然也是跟定公主的。”青衿想了想,似真在心底斟酌,“只是公主貌美性善,侯爺怎會不喜公主?”
穆清不知宋修遠為人,只道:“這世間唯有人心最是多變難測。現下我們三個隻身在夏國,只能連心,我便是你們的依仗,而我能依仗的也只有你們。”
青衣年紀虛長青衿幾歲,打小就在郡王府內跟著王妃,因而心氣兒頗高,性子也有些浮,後又成了郡主的管事丫鬟,對下人便頗有些尖刻;青衿是在穆清歸府後才跟著青衣伺候穆清的,年紀小,做事踏實,因而比起青衣,穆清倒更願意親近青衿。但這兩個丫頭終歸青澀,不像海棠那般左右逢源。
穆清有些頭疼,她從前不覺得世間有這麼多的勾心鬥角,但是歸府後蜀國王庭的經歷可謂她十七年來最身心俱疲的時光。既然人心可以涼薄至此,那麼她自然也不能依舊當過去那個華鎣山間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傻丫頭,她逐漸有些曉得識人斷事的重要性。但是僅憑青衣青衿尚不足以保她在夏朝數年無虞,成功身退;此間種種情境,還需她日後慢慢謀劃。
正扶額思索著,本該拿著早膳的海棠卻抱著花釵與翟衣入內,道:“清寧宮的木槿姑姑親來傳召,道皇后殿下召夫人入宮。”
穆清打量著海棠手裡的花釵翟衣,制式與她昨日所穿的婚服相仿,只色澤與紋樣略微有些不同,心下喟嘆,該來的終是會來的,譬如再次將自己塞入這層層疊疊的禮服之中,譬如應對夏國王庭朝堂的種種紛擾。
☆、蘭宮
按照夏朝規制,加之穆清原為公主,親迎後本還有諸多禮俗,只是如今宋修遠被一道聖旨遣去了雁門,後邊的一應事務便都斷了,本該由夫妻二人三日後入宮朝見帝后的禮制,便成了穆清一人應詔覲見皇后。
這懿旨來得猝不及防,穆清有些慌。從前在蜀國,她便不喜進宮,只因一旦入了重重宮牆,她便得藏起自己的性子,裝作乖巧安靜的模樣。如今到了陌生的夏國,不喜之中更是多了一絲惶恐。青衣青衿兩個年齡太小了些,穆清便將她們留在了侯府,只留海棠一人隨侍。
馬車載著穆清轆轆行至長樂門,跟著木槿姑姑入了宮門,穆清又上了宮人備好的軟轎。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方才到清寧宮。
早候在殿外的宮女瞧著穆清下了軟轎,同木槿姑姑交待了幾句,便快步行至穆清面前行了禮,柔聲道:“婢子椒房殿卷耳,這便向殿下通報,請夫人於此處稍候片刻。”穆清微微頷首,一旁的海棠上前拉著卷耳,行雲流水地將袖子裡的荷包低到卷耳手中:“有勞卷耳姑姑了。”
穆清將二人的往來與神情看在眼底,見那捲耳神色如舊,又想起前夜管事遞給孫尚德的錢袋子,心下了然,這應當是夏宮內不成文的規矩,趁那捲耳入殿通報,輕聲對海棠耳語道:“勞煩姑姑替我多番照應了。”
海棠站在穆清身後半臂的距離,抬眼望了穆清一眼,只看見了她那姣好的側顏,雖瞧不清楚穆清的眸色,但那神情卻是一派認真,了悟穆清方才的感激並非敷衍之意,便微微笑應。
未幾,有年輕宮人行至殿外,躬身領著穆清主僕二人進了內殿。一進屋,殿內燃著的薰香便將穆清燻得發暈,一旁扶著她的海棠緊了緊手,悄聲道:“婢子聽聞皇后娘娘愛香,殿中所燃皆非凡品。”
“姑姑好見地,今日清寧宮內燃的是四殿下從崑崙國捎回的沈香。”那宮人耳尖,接著海棠的話頭便講了下去。說罷,三人已行至內殿門外,卷耳抬手掀了門簾,示意穆清進殿。
進了內殿,香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