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青衿作答,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倏地想到身後窗外的吃人精怪,穆清心中微顫,微不可見地向青衿靠了過去。
屋外行來的卻是宋修遠。
見到視窗的主僕二人,宋修遠提著剛燒好的熱水,訝道:“夫人醒了?”
穆清頷首。
青衿見此情狀,匆匆收拾了一番,將燈留在屋內,便悄聲退了出去。
“阿遠亦醒得這般早?”穆清順著宋修遠的手望去,清淺的眸光最終落在那桶熱水上。
青衿雖然是丫鬟,但不論在蜀國琅王府還是鎮威侯府,都是穆清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從未在廚房做過活,自從幾年前不慎差點燒著了穆清院裡的小廚房,更是視那灶頭如洪水猛獸。
至於林儼,一入裕陽大長公主的莊子便不知去了何處,連宋修遠都不知其蹤跡。
那麼這桶水。。。。。。
宋修遠不自然地撓了撓鼻頭:“晨起打拳出了一身的汗,燒些水擦擦。”
穆清腦內仍有些朦朧睡意,聽了宋修遠的話不疑有他,別開臉去,回身望著窗外的景緻。
遠處的村子裡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雞鳴聲。
不知是因為天光更亮了些,還是屋內終於有了人氣,再見那團黑黢黢的樹影時,穆清竟覺那輪廓狀似一隻耷著耳朵的狗,有些許可愛。
身後傳來了衣料的窸窣聲與淋漓水聲,想著現下宋修遠該是赤身的模樣,穆清不敢回頭,忽而覺得面上有些發熱。
他右臂上的傷已快好了。
。。。。。。
沈梨夜裡回了村子,此刻還未來莊子,穆清與青衿又是從沒下過廚房的嬌俏女子,可憐宋修遠一個堂堂侯爺,竟成了此間唯一一個能下灶頭的人。
早膳是穆清站在灶頭旁看著宋修遠燒出來的清粥,並著昨夜沈梨備好的三碟下飯小菜。
那廂宋修遠熄了火,穆清見廚房內就有矮桌與數張小凳,便將盛好的三碗粥放在上頭,招呼著青衿過來一同坐下用膳。
青衿何時得過這樣的招待,一時侷促得紅了臉。
穆清笑道:“左右我們幾人來此都掩了身份,你便放開些,也不要總是一口一個公主侯爺了。”
“可。。。。。。婢子終究是下人。”
一直靜坐在桌後的宋修遠突然開口:“坐吧,這院裡沒有下人。”
青衿還是有些懼怕宋修遠,來不及細想,當即縮著身子坐下,飛快地埋頭扒拉碗裡的清粥。
穆清卻聽明白了。便是昨日見到的沈梨,雖然身前身後地伺候大長公主,但她與大長公主的相處之道,卻與主僕不同,瞧著倒更像是。。。。。。長輩與小輩。
大長公主都如此,她怎好端著姿態使喚人?
再者。。。。。。望著四下情景,穆清忽而覺得這便是尋常人的生活,少了朝堂的那些勾心鬥角與人心算計,縱然萬事需親力親為,但勝在恬淡溫馨。
仿若她與宋修遠真的只是一對農村夫妻,而青衿則是她的孃家小妹。
若有可能,她會毫不猶豫地拋卻京中的榮華富貴,和宋修遠一齊隱居避世。可惜她有她的和親使命,宋修遠有宋修遠的家國責任。
。。。。。。
穆清原想著用完早膳便去大長公主那處請安,但大長公主一早便又去了莊子後頭的那片林子,還令沈梨傳話,道讓他們年輕人自個兒好好玩。
全然不將自己的生辰放在心上。
唔。。。。。。確實是大長公主的行事風範。
穆清想著包袱裡一罐子孝敬大長公主的花種子,腦袋放空。
玩?她的確發自心底喜愛這片地方,但是在大長公主的地盤上,她不敢撒野。
宋修遠見了,忽而笑問:“今日是花朝節,方才李嫂邀我們去村中觀禮,夫人可願賞臉陪我一同前去?”
***************
二月十二曰花朝,為撲蝶會。相傳這一日是花神的生辰,從這一日始,百花競放,正乃遊賞之時。京中的百姓多於這一日郊遊雅宴,文人墨客亦喜歡在這一日飲酒賦詩。
極風雅的一個日子。
但因此處位於深山,鄉民質樸熱忱,故而這裡的花朝節少了外頭的風流意蘊,卻多了一份歡鬧。鄉民大多是隻知曉田裡事物的莊稼漢,不懂得附庸風雅,這裡的花朝日沒有外頭的曲水流觴,只有吉時的祭花神之禮。
大長公主的生辰日正是花朝日,不知是從前哪位小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