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謠。”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宋修遠推開。
穆清心中毫無防備,怔怔地拿著嫁衣,回身看著他。
今日她見到他,不是隔著閨門窗紙,便是隔了一層帳簾。細細思量那般情境,卻好像待嫁的娘子隔著屏障偷覷俏郎君一般。
而眼下他們之間沒有阻隔,她心底竟沒來由地浮上一股羞赧與緊張。
宋修遠看著穆清頰上浮起的紅暈,心頭一熱。
穆清抬眸凝視著他,白日裡的公服已除去,宋修遠只在中衣外罩了件鬆垮的玄色長袍。這個模樣,一看便是收拾過了。穆清壓住心底的羞赧,好奇問道;“阿遠何時回來的?怎先去沐浴了?”
宋修遠瞟向穆清手中的衣裳,似有所意會,笑應:“從宣王府沾了一身酒氣回來,怕你燻醉了,故而先收拾了一番。”
去歲親迎時他不曾正眼瞧過和親而來的穆清,當夜又被提去了戰場,若非凱旋歸京時玄武街上的驚鴻一瞥,他只恐會將風流媚骨的和親公主與那場兩國昏禮當作一場虛幻的夢。直至今日,再次親身經歷了一次親迎,觀禮後回侯府再見到穆清,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作為男子,求娶心上人時,會是何種心境!
彼時他們有兩國備下的儀禮,卻缺了心境。但好在今日又補了回來。
只是,他們之間,還有禮儀未成。不若也在今日,補回來罷。
穆清將眸子從宋修遠身上轉開,不去管宋修遠凝在嫁衣上的目光,佯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將手上的嫁衣放回到箱籠裡。她起身行至案前,從湯盅內盛出,糯糯道:“海棠姑姑剛送了一盅醒酒茶過來,你先喝一——”
話音未落,適才還在門後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後。伸手圈住了穆清的腰腹,宋修遠將頭埋在穆清肩窩,悶聲道:“我未醉。”
宋修遠抬首將穆清手上的茶盅放回到案上,從身後抱著穆清,在她耳邊輕輕問道:“阿謠拿了嫁衣出來。。。。。。可是想到了什麼?”
聲音暗啞,溫熱的鼻息撒在穆清耳際,惹得她不自禁地縮了身子。
穆清靜默不答,宋修遠的雙手仍圈著她的腰腹。她的寢衣質薄料透,他的唇自她的耳際一路而下,拂過她的修長的脖頸、精巧的鎖骨,雙唇所及之處,留下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宋修遠悄悄伸手去解穆清腰側的繫帶,輕輕道:“阿謠,我們的六禮未成。。。。。。”
穆清大抵明白了宋修遠的意有所指,但是心底的赧然,脫口道:“從納彩到親迎,我們缺了哪一項?”
“去歲喝了合巹酒,我便去了雁門關。”宋修遠湊在穆清耳邊,緩緩道。
“。。。。。。”
就在宋修遠以為穆清將這般一直靜下去的時候,穆清卻忽然伸手遏制了他手上的動作。她轉過身子,雙臂圈在他肩上,閉起雙眸將自己的雙唇貼上了他的疤。
宋修遠心頭一顫,一手摟過穆清背脊,一手穿過她的膝窩,將人橫著抱起,走入內室。
尚在思慮,卻不想直接被他抱到了床榻上。
她與他,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自鹿邑回來後,她落下了夢魘的毛病,宋修遠便夜夜抱著她。
但今次。。。。。。完全不同。
穆清心底羞怯,抱緊了宋修遠的脖頸,將燒紅了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不願鬆開。
宋修遠被穆清帶著,脫身不得,便順勢坐倒在床榻上,一手輕輕順著穆清的背脊,一手放下床幃,掩去一室燭火。
周遭暗了下來,穆清從宋修遠胸口抬首,卻撞見了宋修遠低垂下來的眼眸。
穆清仍是赧赧。宋修遠垂首,俯身輕輕吻過她額間的硃砂,喃喃道:“良辰美景,洞房花燭,阿謠可願與我行燕好之禮?”
聲聲入耳,帶著一股壓抑的期待與雀躍。
分明是別人的良辰美景,別人的洞房花燭。但今日的他們一個是男方儐相,一個是新婦姑嫂,跟在宣王夫妻二人身邊,卻好像又歷了一番親迎之禮。
宋修遠仍在蹭她的唇角,穆清卻突然想哭。
她長得嬌媚,一路而來見過太多男子垂涎的神色與猥瑣的欲。望。宋修遠對她亦有欲,但他卻是個君子,在她面前,他總會將欲掩在情之後。即便是那幾個夜裡,他都只是靜靜擁著她,守著她,為她驅散那些可怖的夢魘。
他是男子,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他若想要她,她怎會有抵抗之力?可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個男人還在小心翼翼地等著她頷首。
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