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緯騙了呢?李經緯這個人神秘莫測,他所做的事情是不能用常理推測的。
過不多時,內侍傳詔,說皇后、太子御文華殿召見各部三品以上官員。桓震不敢怠慢,囑咐黃得功設法打探雪心的下落,自己匆匆趕去朝見。一進文華殿,卻見張捷赫然立在殿上,心中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看來韓爌是已經性命休矣了。眾官列班站定,便聽溫體仁道:“韓大人方自虜中逃歸,不料在泥窪鋪突染惡疾,駕鶴歸天了。所攜歸之天子手詔,現由張御史奉回。”說著對張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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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崇禎帝罪己禪位 徐光啟巡撫登萊
張捷會意,自懷中取出一個髒兮兮的手卷,小心翼翼地展開來讀道:“國事至此,諸臣無所逃罪,朕亦宜分任咎。禹、湯罪己,興也勃焉,今開示誠心,為濟難之本,自去九五之位,以安天下之心。天下未定,須鎮以長君,但先帝子孫凋零,襲位乏人,不得已以太子慈烺繼之。嗣後當以票擬歸閣臣,以庶政歸部、院,以獻可替否予言官,眾臣同心戮力,保我社稷。”群臣目瞪口呆,一時間沒一個人說話。黃道周忽然將手版用力擲在地下,大呼道:“矯詔欺君,矯詔欺君!”張捷一揮手,便有羽林軍上來將他拖了下去,在殿外一五一十地杖起屁股來。黃道周一面受杖,猶自破口大罵不休。
溫體仁道:“上皇以天下為重,禪位於陛下,我等當謹遵聖意,以為萬世之治!”說著當先跪拜下去。群臣面面相覷,大都一個跟著一個跪了下來。溫體仁叩頭道:“福王方叛,臣請陛下早即大位,昭告天下,以正人心!”
形勢急轉直下,桓震也料想不到竟有這一出。以他對崇禎的瞭解,這道罪己禪位詔多半是偽造的。但不論詔書是真是假,如今看起來大勢已定,太子繼位是必然的了。福王知道這個訊息,恐怕只會更加猖獗,各地方官望風投降的也只有更多。溫體仁在這個時候丟擲這麼一道偽詔,不知安的卻是甚麼心思?他皺緊了眉頭,機械地跟著百官參拜。
次日,即遣溫體仁告祀天地,小慈烺著了袞冕,先向北方遙拜,繼而更換皇帝服色,至奉天門升御座,百官順序拜賀,三呼萬歲。慈烺畢竟年齡幼小,在御座上坐著蚊叮蟲咬,漸漸安穩不得,不住伸手抓來抓去,屁股在御座上來回扭動。周後在簾後見了,忍不住低聲道:“忍耐些時便可,不然,父皇要來責罰你了!”慈烺聽了這一句話,竟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用手在臉上抹來抹去,直抹得如同花貓一般,連龍袍也給淚水浸溼了。周後慌了手腳,也不顧甚麼後宮臣子的大防,掀起簾子走了出來,去抱哄慈烺。
慈烺給母親抱著,漸漸止住了哭,抽泣道:“母后,你說父皇要來責罰我,他怎麼還不來?”群臣離得近的,便有幾個聽到,剎時口耳相傳,人人變色,有幾個仍然心向崇禎的,不由得飲泣起來。溫黨官員如張捷等目光遊移,將眾人神情全瞧在眼裡,桓震見有人注意自己,連忙低下頭去,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膝蓋。周皇后一怔,默然將慈烺放在御座上,款款退到簾子後面去了。慈烺不再哭鬧,儀式很快進行完畢。新皇繼位,依例大赦天下,詔明年為盛德元年。
新皇繼位,本來該是大吉,可是福王剛剛叛亂,再要舉行甚麼慶祝活動,皇帝固然年幼,然而輔臣不免會被攻詆。所以不單將世宗皇帝以來兩日的嘉禮壓縮至一日,而且奉天門行禮方畢,便由溫體仁等五名閣臣陪同,傳召兵部、工部、戶部官員及京營總督在雲臺門議事。
名為議事,其實幾乎是溫體仁一個人在那裡發號施令,娃娃皇帝壓根不懂軍國大事,只是瞪著一對溜圓的眼睛望著下面一班大臣,目光不斷在他們臉上身上掃來掃去,一忽兒覺得官員們身上的仙鶴錦雞十分有趣,一忽兒又覺這許多大人跪在下面對自己說話,瞧起來十分別扭。文震孟已經中風,黃道周又才捱過板子,議事眾臣並無敢同溫體仁抗衡者,只順著他的意思說話。
溫體仁站在寶案階前,掃視眾官,問道:“福邸大逆不道,舉兵反叛,諸公有何良策?”眾人議論紛紛,有說當撫,有說當剿,卻是主張派兵鎮壓的佔了上風。溫體仁滿意道:“某亦是此意。但不知該調何處之兵?”梁廷棟道:“若論兵貴神速,最快捷者莫過於宣、大兵。”兵部官員見主官這麼說了,大都隨聲附和。桓震出班道:“現下叛軍北上之勢甚劇,顯見是為爭統而來。宣府兵援京師則可,救北直則略顯不及,況且易州正當敵鋒,為我所必救之地,不如一面抽調宣府精兵,趕赴京師備戰,一面擇一得當之人統領京營,由西南一線佈防,同時令大同振武衛、安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