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發昏了,到現在還在做夢?
那老少二人似乎也很是奇怪,那小姑娘更是上一眼,下一眼不住地打量他。桓震被她看得發毛,索性反瞧回去,這一瞧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大汗:那老者身上穿了一件對襟青袍,頭上戴一頂四方巾,那小姑娘穿的竟也是古人服飾。桓震心中突突直跳,戰戰兢兢的問道:“這……這是哪裡?”那老者道:“此地乃是大同府靈丘縣。”
桓震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觸電之前分明還在成都巴蜀大學門外的網咖,何以一電之下便到了大同?他腦中一片混沌,只知一定出了什麼了不得的變故,一時間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過得半晌,方道:“請問最近的派出所在哪裡?”他原本打算,只要找到派出所,便可說明自己的情況,再不濟也能被遣送回籍,哪知那老者卻道:“甚麼牌鋤鎖?小哥你要尋鐵匠麼?”桓震不祥之感愈來愈強,裝起膽子問道:“今年是什麼年頭?”那老者皺眉道:“你怎地連這也不知?今年乃是天啟六年,今日是六月戊寅。”桓震只覺耳中轟的一聲,眼前一陣發黑:我竟到了明朝!
他從山上摔下,傷勢本就不輕,這一心情激盪,登時胸中血氣翻騰,幾乎又再昏去。那老者見他神色不妥,忙兩步跨上前來,伸手按住他人中、志堂幾處穴位,揉捏了半天,這才令他安靜下來。那少女端了藥湯,在旁看著,神色頗為焦急。
桓震定一定心神,仍是不敢相信擺在眼前的這個事實。難道自己真的來到了明朝?難道自己真的已經永遠離開那個屬於自己的21世紀?桓震使勁晃著腦袋,彷彿這樣就可以擺脫這個古怪而可怕的夢境,回到真實的世界去。可是這樣作除了讓他的肩頭更加痛得利害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效果。於是他也慢慢的平靜下來,開始考慮自己的處境了。
很明顯,自己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不知道怎樣受了傷,於是被這位老者救了回來。據他說這裡是靈丘,距離成都正是千里迢迢。沒有飛機,沒有火車,沒有汽車,要怎麼回去?想到這裡桓震不由得嘆了口氣:就算真能設法回到成都,那成都也不是他那個年代的成都了,又有什麼用處?他生硬地轉動脖子,看了看這間茅屋。四面土牆上搭著一個茅草屋頂,已經有幾處在漏雨了,地下放了幾隻瓦缸,滴滴答答的響個不住。看來這祖孫二人的日子並不富裕,多半也養活不起自己這個閒人。等傷好以後,還是要尋些謀生之途的。不過憑自己一個21世紀的機電系學生又能做些什麼?教這些明朝人如何裝配發動機麼?桓震苦笑起來。
那小姑娘見他神色甚是駭人,不由得害怕起來,低聲道:“爺爺,爺爺,你瞧他臉色好不怕人!”那老者道:“不打緊,他剛受了傷,臉色自然不好。雪心乖乖地,去把咱們方才撿的山雞燒一鍋湯來。這小哥折了骨頭,須得喝些湯水才好。”桓震只顧得出神,全沒聽見他二人說些甚麼,更談不上道謝了。那老者也不來與他說話,自顧自的拖過揹簍,整理其中草藥。
他發呆的這會工夫,雪心已經把雞湯燒好了,替他盛了一碗。桓震不好意思讓女孩子喂自己喝湯,連忙掙扎著欠起身來,不料這一動彈,竟又扯破了傷口,禁不住痛得悶哼一聲。雪心杏眼一瞪,嗔道:“找死麼?乖乖躺好!”順手放下湯碗,扶他靠在床頭,開啟傷處裹著的布條,重行上過了藥,又另取乾淨布條裹了。桓震手足無措地瞧著她,突然沒來由地心中有些亂跳。雪心似有覺察,臉頰微微一紅,轉身端起碗來一勺勺的喂他喝湯。桓震只得硬著頭皮喝了,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那老者聊天。
原來此地乃是靈丘縣城南的一座小山,山名喚做桃花。這老者姓周,名士昌,萬曆年間曾在朝中做那工部營繕所的所正,到也是個正七品的官兒。天啟皇帝即位之後,信用權閹,朝綱不堪,但凡有些骨氣的正直士人,如萬燝、楊漣、左光斗之屬紛紛拼死進諫,不能死諫的,也大都避朝隱居,不屑與群小為伍。這周士昌官小力薄,自分撼魏忠賢不動,遂攜妻帶子回了靈丘原籍隱居。不料兩年前靈丘瘟疫橫行,老妻和兒子先後染病,就此不起。周士昌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之餘更加將一個獨生孫女,十四歲的雪心視若珍寶,祖孫二人就在這桃花山中相依為命。前日靈丘大震,周氏祖孫因是在山中空曠地帶結廬而居,周士昌年紀老邁,睡覺又甚警醒,略有震動時急忙奔出逃命,倒僥倖躲過了一劫。兩人露宿了一日,震動漸漸止息,周士昌見山中不少動物被倒塌的樹木壓死,便帶了孫女進山去撿拾,不料卻見桓震遍身血汙的躺在雜草之中,便請幾個相熟的農夫,將他搬了回來,放在茅屋之中調養。桓震除肩骨碎裂之外並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