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是好?成基命似乎瞧出他心思,抖手道:“火燒眉毛,只有過一日算一日了!”說著拔步向御駕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韓爌怔怔地望著他走了一程,嘆口氣,也追趕過去。百官面面相覷,有些尾隨在後,那是覺得一來要員都已過去,二來現下的北京城中也只有這皇城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有些卻索性回家去了。
皇太極指揮大兵猛力攻城,雖然死傷甚重,可是漸漸也有些不怕死的爬上了城頭,縋下大繩,明軍來不及砍斷,又有不少緣繩攀了上去。虜兵蟻附而上,愈來愈多,守軍漸漸抵敵不住,給壓迫得退下城來,就在城門裡展開巷戰。終於城門從內開啟,皇太極馬鞭向東一指,八旗兵齊聲歡呼,蜂擁而入,北京城支援一月有餘,數度被圍,又數度解圍,終於還是破了。馬世龍率領殘兵向皇城方向且戰且退,但兩條腿的人究竟快不過四條腿的馬,殘兵敗將哪裡扛得住後金鐵騎幾輪衝殺,京營非死即降,馬世龍眼見再無退路,一咬牙,抹脖子殉國了。
這邊後金大陣向著城內移動,幾乎同時,背後響起隆隆戰鼓之聲,遼兵火槍陣由長矛掩護,一步一步地壓了過來。皇太極早有準備,已經在後衛留下代善一旗阻擋。兩軍相遇,一邊仗著弓馬嫻熟,一邊倚賴火槍射程長遠,起初天色黑暗,明軍射槍沒有準頭,給許多八旗騎兵衝了近前,可是沒到陣前卻又紛紛絆倒,原來桓震早令人設下五道絆馬索,用大樁牢牢釘在土中,黑暗中看不清楚,這一下絆倒了不少騎兵,人馬互相踐踏,死傷很是可觀。
代善急令暫退,叫人割斷絆馬索,就是這一耽誤的工夫,明軍陣型卻又變了,從槍陣之後推出許多戰車來,車與車緊緊貼在一起,不留半點空隙,一齊向前推進。這一帶多是農田,地勢十分平坦,車行毫無阻礙。戰車一面前行,一面從槍孔中放槍,當即便有許多虜兵中槍倒地,雖說一時並不至死,可也沒法子再起來作戰了。
女真騎兵長於野戰,以往對付明軍火槍的法子也就是冒著槍林彈雨衝到近前肉搏,明軍發射遲緩,白刃戰能力又差,多半一擊即潰。可是桓震這種戰法卻是他們從沒見過的,數百輛戰車並排起來約有一里多長,每車之中都有三杆火槍輪流發射,射擊並無間隔空隙,代善揮軍衝了幾次,都給硬生生打了回來,有幾條漏網之魚衝到敵陣之前,也都死在了長槍下。
代善眼見不敵,自己這邊死傷已經有四五千,再打下去難免全軍覆沒。當下一面令人飛報皇太極,一面督促士卒,務必堅持下去。
祖大壽那邊的情形卻又不同,他兵力遠少於桓震,是以並不出戰,只在城南拉開了一條防線。多爾袞奉命東移,他也不去追趕。
皇太極得了代善戰報,也是大吃一驚。早在他決定攻城之前,已經預料到後背將會受敵,可沒想到遼兵的戰力如此之強。原以為明軍襲取廣義是由於自己不加救援的戰略之故,現在看起來這兩年間遼軍戰鬥力的增強是遠過自己意料了。
他畢竟是一代名君,臨危不亂,當即令代善不必再硬擋桓震攻勢,迅速殺進城來,憑城抵禦明軍。代善得令,騎兵一陣風般衝進城門,旋即將大門關上了。明軍有車有炮,騎兵又不敢輕易冒進,是以行動緩慢,給遠遠地拉在後面。桓震卻不著急,喝令前行至城下,架起炮來向上猛轟。此次參戰的大炮,都是長炮膛的型號,射程甚遠,足夠打到城頭。他早料到有此一戰,在進駐薊州之前已經從山海關調運了大批開花炮彈備用。開花彈與實心彈不同,雖然殺傷力稍嫌薄弱,可是爆炸開來彈片四射,範圍甚廣,往往一顆炮彈爆炸便有十幾人受傷。一輪炮打下來,城頭便倒了許多虜兵,有些沒來得及撤走的明軍,也一同遭了殃。
這邊打得火熱,皇太極那頭卻是勢如破竹,明軍一見城池已破,再無戰意,後金兵切豆腐一般地直抵皇城之下,皇太極令人抬擂木撞開城門,沒撞得幾下,城門卻自己開了,原來是幾個太監貪生怕死,聽得虜兵打來,嚇得尿了褲子,竟然商議好了獻城。皇太極大喜,揮兵直入,令人押著俘虜的太監,四下搜捕崇禎。
皇城甚大,搜一遍過來,不覺天色已經近午。明軍不住炮擊北京城,終於炮彈告罄,城上代善所部也幾近毫無戰力。桓震一聲令下,先鋒架雲梯爬上城頭,兩軍就在城上展開肉搏。虜兵守城沒了騎兵的快捷,與殺紅了眼的明軍正是旗鼓相當。一場肉搏戰下來,登城的前鋒固然死傷幾盡,代善一旗也已經無力再戰。遼兵從裡開啟城門,桓震揮軍而入,一路搜殺掉隊的虜兵,很快兵鋒抵達皇城之下,只見城門緊閉,城上來來去去全是韃子,顯然已經給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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