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好累,再按一下。”
他難得這般示弱撒嬌,李慕兒拒絕不了,“皇上不嫌臣的衣服髒就好。”
為了不打擾他休息,其餘人都退了出去,暖閣裡只剩下他們兩人,靜靜待著。
只這樣靜靜待著。
李慕兒覺著心裡頭高興,又突然想到件事情,停下手上動作問道:“上元節我能不能出宮去看燈?”
朱祐樘蹙眉,“不好,那朕怎麼辦?”
李慕兒笑,“你自然留在宮裡陪家人啊。”
朱祐樘頓了頓,點點頭,“嗯,十五朕確實比較忙。”沉吟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宮外正月十六才罷燈,罷燈的晚上才熱鬧,你十六再出去,好不好?”
李慕兒愣了愣,可是既然他那麼希望她十五的時候留下來,她自然應允,隨即笑開答:“好吧……”
話還沒有說完,朱祐樘就已開心地轉頭看她。可這一看,又注意到她的一邊臉頰微微腫著,上面還有幾個淺淺指印。
慌亂地站了起來,手輕輕撫上她臉,她卻吃痛避開。
“誰打的?”
李慕兒突然不知該從何答起。你種的因,鄭金蓮推的波,皇后動的手?
見她不語,朱祐樘瞭然嘆氣,“是皇后對不對?”
李慕兒佯裝淡定,淡定地拿過一件氅衣,淡定地問出:
“皇上,你是不是真的對皇后作出過承諾,此生後宮只她一個皇后,再不納旁人?”
朱祐樘垂眼,輕答:“嗯。”
李慕兒為他披上氅衣的動作並未有絲毫停頓,只是踮起的腳尖忽覺得有些不穩。他曾問過自己願不願意做他的妃子,她曾以為他要納自己為妃輕而易舉。
現在想來,那時他竟是想過為了她背棄誓言的,那簡簡單單一個問句,卻是承載了他諸多無奈,諸多決心,諸多愛意的。李慕兒胸腔一下就被感動塞得滿滿當當。
“那你知道她在求什麼嗎?”
朱祐樘仍舊默了片刻,才沙啞著聲音答:“求子。”
宮中的紛擾謠傳忽然在腦中盡數浮現,皇上否決群臣上諫納妃的提議,皇后四年為有所出的傳言,鄭金蓮的種種心機,太皇太后欽定的妃子人選……
最終這一切全部化為皇后傾倒在她身上的那一碗湯藥,以及自己承諾的那句:“君臣身份,永不會變。”
李慕兒將氅衣胸前長帶繫好了結,輕撫了下他胸口,撫平結口的褶皺,也想撫平他心頭的起伏,而後淡然道:“嗯,臣猜到了。”
衣料悉索聲終於停息,二人皆輕輕呼吸,生怕擾了彼此思緒。
“瑩中……”
“皇上……”
同時開口的默契又生,頭頂拂過一口氣,輕輕淺淺,李慕兒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知道,他也同自己一樣,笑一笑,亂了鼻息。
李慕兒終於抬頭,明媚說道:
“皇上,臣願陪著你,守住這個承諾。”
這大概是朱祐樘聽過,最感人的情話,也是最殘忍的情話。
他已許了她人終生。
此生兩人再無可能。
“瑩中,你當真不悔?”
“不悔。臣不悔。”
☆、第八十一章:上元佳節
火樹銀花元宵夜,彩燈萬盞熠霞流。
上元佳節,朱祐樘雖以修省免賜百官宴,但宮中的團圓宴還是照常舉行。他雖只有一個皇后,卻是個大孝子,除卻太皇太后和太后,後宮的庶母與弟妹們也幾乎請了個遍。
李慕兒除夕夜不在,是以此次見著這麼多主子,多少有些被嚇到。伺候朱祐樘酒食時,出了好幾次錯,惹得他悶笑不已。
宴上難得的載歌載舞,氣氛歡快。李慕兒和興王不時擠眉弄眼與對方打招呼,逗得她也十分歡樂。他倆雖經常在乾清宮碰面,可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他母親,那個傳說中長於西子湖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能歌善舞,善解人意的邵太妃。果然是傾國傾城之姿,怪不得朱祐杬這小哥兒長得如此英俊。
宴畢,眾人齊到乾清宮殿前看燈,賞煙花。李慕兒躲在最後面,儘量保持低調沉默,省得引起皇后和太皇太后身邊的鄭金蓮注意。
望著她們二人的背影,李慕兒心中有一個疑問突然生起。
朱祐樘娶了皇后的這四年來,與鄭金蓮是怎麼做到如此和睦共存,相安無事的?
腳邊突然傳來響炮聲,打斷她思緒,驚得她跳起來,原來是興王拿了一個“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