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雲知道她這是故意說來安慰自己的,冷哼了聲,沒理她。
沈瑜又道:“再說了,若我真嫁過去當了正妻,是要上族譜的,那才是這輩子都綁在宋家了。可太后將我降成了妾室,按著本朝的規矩,無所出的妾室不上族譜,這麼一來,等到過幾年這樁事漸漸地淡了,說不準我還能另想辦法離開宋家。”
晴雲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你別拿這話來堵我。”
“先前在太后宮中時,我已經想好了。”沈瑜認真道,“嫁到宋家去,總是要比在宮中自在的,我只好好地過日子,幫著她們做些事情,權當是回報宋將軍的好意。等過些年風頭過了,事態也穩了,我想留便留,想走便走,總是能有法子的。”
她斟酌著,又道:“再者,太后雖未曾明說,可我看著花嬤嬤的意思,她也並非是想將我綁死在宋家。”
聽此,晴雲眼中一亮:“果真?”
這也不過是她的揣測而已,沈瑜自己也拿捏不準,但為了能讓晴雲放心些,她篤定地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那倒也是還罷了。”晴雲嘆了口氣。
事情已經如此,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她方才也是發洩情緒。
等到漸漸安靜下來,晴雲到底還是接受了這樁事,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你到底為何非要在觀雲殿跟錦成公主為難?這委實不像你會做的事。”
沈瑜抿著唇笑了聲,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晴雲突然覺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
“我這個人,誰待我三分好,我便能待她十分。但我並不是個性情好到能以德報怨的人,若是有人招惹了我,我也都一直記在心裡。”
寒風愈緊,沈瑜聽著外面的風聲,只覺得通身有些發冷,抬手攬緊了衣襟。
“那日我跪在永巷中時,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骨頭縫裡彷彿都是冰涼的。那時我便想,憑什麼呢?”沈瑜聲音淡淡的,態度也不算是怨毒,只是不甘,“我並沒做錯什麼事,可若不是宋予奪,我那日或許就要死在大雨之中了。”
先前在觀雲殿時,沈瑜的確是刻意激怒錦成,誘著她踩了圈套被太后訓斥。可那時所說的話,也並非虛言。
沈瑜輕聲道:“姑姑,我不甘心。她就算是要我死,那也得給個理由。先前我位卑言輕,便是不甘也只能忍著,可如今皇后娘娘想要利用我,也給了我這個機會,那我少不得就要親口問一問。”
沈瑜這個人,性情溫柔,但卻絕不是溫順。
晴雲本就看重她,聽了她這離經叛道的話,倒也不覺得過分,只是囑咐道:“今後不可再這麼貿然行事了,如今是有太后在,不然你看錦成公主會如何。”
沈瑜眯了眯眼,笑得狡黠:“若不是有太后在,我自然不會如此行事。”
晴雲看著她這模樣,氣也散得差不多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成,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不要遮著掩著,儘管告訴我便是。”
沈瑜乖巧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這事之後,尚宮局又來了一次人事變動,將那位資歷老的司闈提上來頂了沈瑜司記的位置,又略調了些女史的職位。
沈瑜將手中的事情交接給這位新司記,無事一身輕,便開始著手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她在宮中十年光景,可真到要出宮的時候,收拾起來,卻發現沒多少想帶出去的。
銀錢自是必不可少的;衣物大多是得留下來的宮裝,帶不出宮去;首飾等物這些年倒也積攢了一些,可算不得有多好,將來她要到宋家去,這些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至於有些香囊繡品這些小玩意,她也沒準備帶出去,直接送了點青等人。
收拾到最後,竟還是一個包袱就解決了。
不過太后並沒準備讓她就這麼寒酸地過去,著花嬤嬤來做主,替她備了份嫁妝。花嬤嬤將最終定下來的禮單交給了沈瑜,語重心長道:“我知道此事你受了委屈……”
“嬤嬤放心,我並沒有怨懟之意。”沈瑜先是謝了她,而後又道,“能有今日,已是太后娘娘格外開恩,也多虧嬤嬤照拂。”
就譬如這嫁妝單,已是花嬤嬤盡力為她爭取的,雖比不上那些正經的世家貴女,可也是頗為豐厚了。
她一個妾室,本沒必要帶什麼嫁妝,沈瑜本來都做好拎個包袱就過去的準備,卻沒想到花嬤嬤居然給了她這麼一份大禮。
花嬤嬤滿意地笑了。她辦這事,原也沒指望沈瑜感恩戴德,可沈瑜能如此知情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