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沈瑜下定主意之後,就不再猶豫了,她勾了勾唇,露出個笑容,“那就依著皇后娘娘的意思吧。”
花嬤嬤先前盼著她能答應下來,可如今見她應得爽快,反倒低聲嘆道:“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了,只是……”
只是這世上許多事,原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沈瑜隨著她進了觀雲殿,低著頭,垂下眼睫,掩去了眼中的情緒。
其實她也說不上委屈,只是這事太過突然,以至於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可細想之後,的確也不是件壞事。
在她原本的盤算中,是準備等開春後出宮去,拿這些年積攢的錢做些生意。如今嫁到宋家去,無非就是換一樁大生意來做罷了。
若沒此事,那她就是個尋常的宮女,將來出宮後也是個任人拿捏的平頭百姓,說不準什麼時候飛來橫禍,朝不保夕。
她那點小聰明在強權之下,壓根算不上什麼。
就譬如當日在永巷之時,錦成公主罰她跪,那她就只能在寒冬大雨裡跪著,若不是宋予奪救了她,只怕連命都丟了。
如今皇后利用她,想全了皇家的名聲,可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親手遞給她權勢。
進了觀雲殿後,熱氣撲面而來,將她已經快要凍僵的身體暖了起來。
大殿四下都擺了燻爐,其中燃著的炭叫做銀骨炭,產於京西山窯,燃起來無煙無味,經久不熄,能燃一晝夜。熱氣蒸騰,寒冬臘月也能使人如在春夏,一床被褥便足夠。
這是貴人們才能用得起的炭火,尋常人家有錢也沒處買去。
沈瑜的目光從那燻爐上掃過,行至大殿中,向著一眾貴人們行了禮。
花嬤嬤默不作聲地向著太后點了點頭,行至一旁候著,太后這才開口,讓她起身來。
沈瑜站起身,這才注意到原來宋予璇也還在這裡。
她看起來疲倦極了,眼中還有血絲,脂粉也掩蓋不了她紅腫的眼。在滿殿貴人面前,她顯得小心翼翼的,直到見到沈瑜,才略鬆了口氣。
太后捏著串佛珠,並沒再開口說話,皇后猶豫了一瞬,將方才花嬤嬤所說的話又講了一遍。
只是花嬤嬤與沈瑜關係親近,所以說起來這些話,也是為沈瑜考慮的,好的不好的都沒隱瞞。可皇后卻是說的冠冕堂皇,好似她若回絕了,就是背信棄義踐踏了宋予奪的一番真心似的。
沈瑜始終沉默著,也沒惱,反而帶上了些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地聽著。
一直以來,她在宮中都是謹小慎微,言辭舉止都拿捏著分寸,不曾有半分逾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自在過。
皇后皺了皺眉,又問道:“本宮欲為你賜婚,你可願意?”
“娘娘的吩咐,奴婢莫敢不從。”沈瑜復又跪下,仰頭看著皇后,“只是奴婢有一句話想問錦成公主。”
錦成頗為意外地看向她,皇后眉頭擰得愈緊,短暫地沉默一刻後道:“什麼話?”
“年前,公主罰我在永巷大雨之中跪了數個時辰,”沈瑜垂下眼,一副恭敬的模樣,可問出的話卻讓人聽了心驚,“奴婢斗膽,想向公主討一個緣由。”
皇后讓她嫁去守節,她可以嫁。
但既然給了她這個權勢,那就別怪她不似先前那般逆來順受了。
第28章
沈瑜這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宋予璇滿是擔憂地看向她,想幫她解圍,可偏又沒這個膽子開口。
這大殿之中有太后、皇后、安平長公主和錦成公主,她方才回話之時聲音都有些顫,難以想象沈瑜怎麼敢在這種情況下直指錦成公主來質問。
花嬤嬤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原以為自己已經說服了沈瑜,卻沒想到她竟然來了這麼一出。
一直以來,花嬤嬤都覺著沈瑜是個聰慧又聽話的姑娘,安分守己不出風頭,交給她的事都能穩妥辦好。以至於她都忘了,自己最初聽到她的名字,是因為她在御花園中當眾頂撞陳貴妃。
思及此,花嬤嬤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岔了,沈瑜才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只是她平素對沈瑜好,故而沈瑜在她面前格外溫順聽話,可這並不代表著沈瑜對諸事都逆來順受。
縱然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了,她也總是會記著這筆賬的。
當初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跟陳貴妃對峙,搬出天理倫常祖宗規矩來,將陳貴妃懟得啞口無言,今日就敢在一眾貴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