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泛著些涼意,可趙管家卻硬是出了一層薄汗,他先前聽府中人議論這位如夫人,可卻沒人想到沈瑜竟會是這樣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沈瑜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又頓了片刻,才終於開口道:“帶路吧。”
趙管家連忙應了聲,背過身去抹了把冷汗,引著沈瑜進了門。
這將軍府是按著規制來建的,中規中矩,並沒什麼精緻花哨的佈置。可及至從前院繞過,經過小花園,到了後院之後,卻好似變了個模樣。
乍一看只覺著眼熟,又想了想,沈瑜才意識到這後院的佈置,倒是跟興慶宮的佈局有些相仿,都是南邊的建築群風格。
像是看出沈瑜的疑惑一樣,趙管家解釋道:“這後院原也不是這模樣的,因著夫人祖籍錢塘,將軍怕她到這邊來會不習慣,便著人將整個後院都重新修整了一番。”
他話中所說的將軍,自然是宋予奪的父親,那位已逝的宣威將軍。
或許是吸取了先前被沈瑜刁難的教訓,趙管家這次態度簡直是無可挑剔。
沈瑜勾了勾唇,看來這位也不是不知禮數,只是先前府中沒人約束,便慢慢成了先前那模樣。
或許是因為在府外之時耗了些時間,宋予璇等得有些急了,沒等沈瑜過來,便迎了出來。
沈瑜不緊不慢地走著,見她一路小跑過來,索性站住了腳步,無奈笑道:“你急什麼,我人都在這兒了,又跑不了。”
宋予璇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兩頰泛紅,喘了幾口氣,想說什麼,可及至要開口的時候,卻又犯了難。
她還沒想明白到底該怎麼稱呼沈瑜,直呼其名不妥,可叫嫂子,便更不妥了。
經過興慶宮那十幾日的相處,沈瑜對她已經足夠了解,一看她這猶豫掙扎的模樣,就猜出她在想什麼了,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並非是正室,輪不著被宋予璇叫大嫂。
單想一想這稱呼,她都覺著頭疼。
沈瑜想了想:“叫我阿瑜吧,握瑾懷瑜的瑜。”
先前在宮中之時,為了避諱賢妃的閨名,嬤嬤給她改了名字,如今出了宮,自然不用再顧忌那些。
“阿瑜,”宋予璇鬆了口氣,又道,“你怎麼才來?可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沈瑜的目光從一旁的趙管家身上滑過,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麼,只是在交代他們事情,讓他們把太后賜下來的東西妥善安置了。”
宋予璇抬手,拉著她的衣袖,輕聲道:“那你隨我來吧,娘剛服了藥,再過會兒怕是就要睡了。”
她對沈瑜一直有種沒來由的信任,當初在興慶宮之時身份有別,許多事都會被劃入“出格”的範疇。如今沈瑜到了她家,又成了她兄長的如夫人,她自然不用再顧忌什麼。
“阿瑜,那日在太后宮中,我沒能幫你……”宋予璇猶猶豫豫地開口。
那日在太后宮中的事情,她現在想起來,都還覺著有些恍惚。她回過頭去看了眼沈瑜,很難將眼前的她跟當初對錦成公主咄咄相逼的人聯絡在一起。
這姑娘也真是傻,她當時又有什麼能幫的呢?
但有這份心總也是好的。
沈瑜扯了扯嘴角,露出點淺淡的笑意,反問她:“你覺著,我用人幫嗎?”
宋予璇啞然。當時那情形,沈瑜的確是不落下風,她抿了抿唇,真心實意道:“阿瑜,你真厲害。”
沈瑜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若是沒那事,你合該嫁來當正妻的。”宋予璇捏著她的衣袖,小聲說,“可如今,我連聲嫂子都不能叫你。若是兄長知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怕也……”
她說著,眼圈便紅了。
沈瑜:“……”
這姑娘是真心實意地覺著她跟宋予奪是兩情相悅,可之前礙於皇家,不能在一處。如今宋予奪死了,她為著當初的情分,心甘情願來守節。
只怕當初宋予奪專程到興慶宮去接人,都成了與她“私相授受”的佐證。
可她跟宋予奪之間的確沒什麼山盟海誓,也不想當什麼正妻。
沈瑜真真是百口莫辯,而且也不能分辯,只能將錯就錯地認下來。可是她又實在流不出什麼淚來,只能垂眼看著衣袖上的繡紋,嘆了口氣。
宋夫人云氏住在風荷園,院子精巧雅緻,旁邊是一片蓮塘。
先前在興慶宮時,沈瑜向花嬤嬤打聽過這位宋夫人。
雲氏祖籍錢塘,並非是什麼世家貴女,甚至連家境殷實都算不上。當年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