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屏住呼吸:“端妃行刺,大逆不道,您這‘不忍’又是從何提起?”
“朕明白端妃,她不是那種性子。”
“皇上覺著、端妃娘娘沒有行刺之實?”
她的語氣有些急促,正嘉卻也沒有迴避,把袖子輕輕地撩直了些,皇帝道:“朕心裡是這樣想的。不過那時候朕昏迷不醒,一切都是太后做主,朕……醒來後已經晚了。”
胸口起伏,像是有血腥氣上衝。
薛翃直直地看著面前的皇帝,終於道:“皇上既然覺著端妃無罪,後來皇上醒了後,為什麼不下令徹查,恢復端妃清譽?”
事實上他非但沒有如此做,而且還賠上了整個薛家。
“談何容易,”難得的,皇帝沒有計較薛翃的“逾矩”,反而繼續說道:“處決了端妃的是太后,而且當時有人證物證,朕若是命徹查,將太后的顏面置於何地?”
不知費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聲音平靜,薛翃道:“那麼就算、皇上不在乎端妃的清譽,背後的真兇皇上也不計較了?”
這次皇帝並沒直接回答。
正嘉皺皺眉,終於轉頭看向薛翃:“你……你好像很替端妃不平?”
薛翃的雙眼已經不受自控地紅了,對上正嘉探究的眼神,薛翃道:“人是給冤枉的,難道為她鳴不平也不可以嗎?”
正嘉眼睛不眨地看著她:“朕方才問你還想為端妃做什麼,難道,阻止俞蓮臣赴死跟給寶鸞治病都還不夠,你、還想給端妃翻案?”
就像是和玉身體之中薛翃的魂魄將要破體而出,久違的痛也隨之如潮湧般泛起。
薛翃不再回避正嘉鋒芒暗藏的眼神,她用有些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如果端妃娘娘真的是清白的,我想不通,憑什麼要為了誰的顏面而讓她揹負汙名,甚至還牽連了整個薛家。”
兩個人目光相對,在這瞬間,誰也沒有先開口。
旁側花梨木琴桌上的羽人博山爐裡冒出的煙氣突然也像是凝固了一樣,沒有再變幻形狀。
而就在精舍之外的門口,郝益瑟瑟發抖,幾乎站不住腳,他旁邊站著的卻是田豐。
兩個人的臉色幾乎是不相上下的慘白,卻神情各異。
田豐的兩隻小眼睛瞪大到極至,他張口結舌地看著郝益,半晌說道:“我沒聽錯吧?和玉道長這是想要給薛端妃……翻案嗎?她、她是不是瘋了?是不是不想活了?”
郝益雙眼泛紅,直直地盯著精舍內,顫聲道:“閉嘴,你快閉嘴!”
第31章
郝益盯著精舍之中; 臉上流露震驚跟激動交加的神情。
耳聞田豐無頭蒼蠅般的嗡嗡亂叫; 郝益回頭怒斥:“你快閉嘴。”
田豐張口結舌,道:“你、你是不是也要跟著她發瘋了?哼,還說不是你告訴她的?若不是你透了風聲; 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問起事發那夜我是否在場?”
原來田豐來找郝益,為的是先前薛翃跟他旁敲側擊說起端妃舊事一節。
田豐是個狡獪之人,且又心虛,得空便來偷問郝益,問他是否將他替鄭谷值夜的真相告訴過和玉。
不料卻聽到這樣一幕。
郝益道:“我可不是要發瘋嗎?你最好離我遠些,留神我發作起來先咬死了你!”他本是一張胖圓的臉; 素來是樂呵呵的老好人樣子; 這會兒因為過於激動跟驚怒,反把田豐噴的倒退一步。
田豐卻不敢跟他爭執了,只好小聲道:“你們一個個忙著去戳老虎的鼻子眼; 我看是嫌命長了,只是你們鬧歸鬧,千萬別帶累了不相干的人。”
郝益正留神精舍內的情形; 聞言扭頭道:“你放心,這件事若是重新鬧出來; 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你。”
田豐臉色一變,張了張口,卻沒有再說什麼; 只憤憤地轉身去了。
郝益這才專注往內; 很是憂慮。
沒有人敢衝撞皇帝; 更何況提的是宮內禁忌,郝益怕薛翃觸怒了皇帝,也怕皇帝一怒之下,再度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突然間,卻聽到正嘉吐氣吟道:“一點緇塵涴素衣,斑斑駁駁使人疑。縱教洗遍千江水,爭似當初未涴時。”
郝益一愣,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但薛翃卻明白的很。
——潔白的衣衫上落了一點汙漬,斑斑點點地看起來令人很不舒服,就算是用千江的水來浣洗,怎能跟當初一塵不染沒有洗過的時候相比?
“原來皇上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