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說的內容,就是紀寧初到滄州,便殺了清風幫的人和知府衙門的三個差役。
搖曳的燭光下,他神色忽明忽暗,看不大清明。
若是以前,他還會擔心紀寧的安危,可自從知道紀寧就是那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安寧公主後,倒是放心下來不少。
如果是從小就征戰沙場的安寧公主,至少他是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
可又一想到她那高貴的身份,他神色就黯然下來。
他是六首出身,自己也是世襲的國公,按理來說身份超然,可她畢竟是公主,還是寧王唯一的血脈,如此複雜的身份,註定讓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不再那麼簡單。他如今最為擔心的,是天子交給紀寧所辦的事情,太過重大,一舉一動都牽扯到天下朝局,再不似他以前所想的那種小打小鬧。
如果再任由他家夫人這樣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事情會變得讓他這個首輔都無力掌控。
他……到底怎樣才能讓她就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妻子,不再理會這詭異多變的朝局,哪怕讓她做生意,也比牽扯到朝中之事要好得多。
這幾日他沒有一夜能睡好,揉了揉疲憊的額頭,不免苦笑。
以前他從來不曾想過,除了紀寧以外,府中再會接納別的女子,可眼下,他卻無奈又諷刺的只想到這樣的一個法子。
如果家裡女人多了,她是不是就會吃醋,會擔心自己地位不保,會留在府裡,跟那些美人勾心鬥角的宅鬥。這樣,她是否就再沒那麼多閒心思去理會朝局。
以她的性子,他自然不會擔心她會吃虧,朝中那些個樓謀深算的大臣都拿她沒辦法,更別提那些女人。
可是……她會嗎?會吃醋嗎?會按照自己預想的那樣,會擔心自己移情別戀,而待在家裡和別的女人去爭寵?
從小到大,他一向驕傲慣了,國公世子出身,年紀輕輕又點了狀元,如今更是成為執掌天下的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下之事,莫不掌握在他的手心。
可……面對紀寧,他卻很不自信起來。
他並不惱她隱瞞身份,他深知她有自己的苦衷,可對於她,他實在是太患得患失。正因為了解朝局,瞭解當今天子,他才怕自己有一天會失去她。
“大人……”門外傳來一個謹小慎微的聲音。
施墨收起思緒,面上又恢復往日那般的淡漠,“進來。”
門開了,竄進來一陣細風,吹的燭光暗了幾分,卻也吹的施墨眉眼間那隱藏的陰霾愈發深了。
“何事?”施墨問著來人。
下人低著頭恭恭敬敬道,“大人,剛才翠荷和院子裡新來的一位美人起了衝突,兩人打起來了,大人您看,這事應該如何處理?”
施墨神色依舊淡漠,仿若毫不關心。
“翠荷受傷沒有?”
下人被問的一愣,絲毫摸不到頭腦。
“沒……沒有。”
“既然翠荷沒有受傷,那就隨她們去。給賬房說一聲,待會支十兩銀子給翠荷,就當是本官對她的安撫。”
下人愈發不解了,這……這唱的是哪一齣,翠荷那丫頭以下犯上的打人,首輔大人不僅不怪罪,反而還支銀子去安撫。而反觀那位美人,首輔大人卻問都不問一句是誰。
不愧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竟然連首輔大人都處處護著,看來,自己以後得叫丫頭一聲翠荷姐,哪怕夫人不在,翠荷在府中的地位也不低吶。
……
不眠不休了幾日的紀寧,還沉浸在睡夢中,就被一個急切的叫聲給吵醒。
“大人,大人,不好了,知府衙門被人給圍了!”
巡撫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有,只是有重要事情的時候,朝中會派大臣兼任來底下視察。滄州的巡撫衙門並不大,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官員委派,因此顯得比較冷清。
紀寧聽見聲響,睡意全無,立即從床上爬了起來。
畢竟是女子身份,未免被人看出來,她私下練習不少,除了束胸,聲音也會壓低。好在她從小就打過不少仗,行為舉止裝的像個男人也成什麼問題。
來稟告的就是這巡撫衙門的人,她自己的人,都佈置在暗處。這滄州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她,敵人在暗她在明,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輕易亮出底牌。
穿戴好一切從房裡出來,她淡然自若,似乎早有預料。
“被人圍了?誰圍的?”
巡撫衙門的差役道,“都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