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塗的?”
蘭芷沉默片刻,偏頭看他:“你這是幹嗎?逼問我麼?”
段凌一瞬不瞬盯著她:“事關重大,我只是想要個答案。”
蘭芷便冷了臉:“你懷疑我。”
若是放在平常,蘭芷這般態度說話,段凌定是不敢再問。可今夜他卻心中惶然,以至於他必須將疑問說出:“這浩天城乃至宇元國有什麼藥水可以遮蓋胎記,虎威衛會不知道?又有什麼人能偷偷幫你塗抹藥水,瞞得過我和秋玉成?”
蘭芷語調愈冷:“所以呢?”
段凌微張口。一些話就在嘴邊,他卻沒辦法說出,最後只能艱難措辭道:“所以……這藥水是中原細作給你的?也是中原細作幫你塗的?”
他期盼蘭芷會承認,打消他心中那些不好的猜想,可蘭芷一聲嗤笑:“所以,哥哥是在擔心我的安危?怕我繼續和中原細作勾結會被人發現?”她斂了笑:“又或者,你在意的其實是……我身上到底有沒有胎記,我到底是不是納蘭王。”
這句話出口,彷彿最後一層紗紙被捅破,室內氣氛瞬間僵硬。段凌與蘭芷互望,卻只能在她眸中看見冷淡。他萬般不願事態變得更糟糕,卻又無法放任自己不追究下去,於是他抓住蘭芷擱在桌上的手,儘可能放柔聲音:“阿芷,讓我再看看你的背。”
蘭芷猛然抽手!拒絕道:“不必了!”她深深吸氣,直直看向段凌:“你也不必遮掩,大可將心中所想說給我聽!為何你苦苦尋找納蘭王多年沒有訊息,待到中原細作即將營救太子,我便忽然出現在了浩天城?為何我偏偏就砍倒了聖上的樹,給了你機會發現我的蹤跡?為何你正巧負責訓練新兵,我便前去參軍,還招惹事非讓你不得不處理?”
段凌臉上最後一絲溫情也褪去。蘭芷卻語調愈激繼續道:“天牢裡,我冒死殺了中原細作,還為他傳遞軍情,真的只是一時善心?我與中原人合作殺了向勁修,真的是在為養父一家報仇?我的弟弟是中原細作首領,他的謀劃我真的全然不知情?秋府大亂那夜,我會出現在內院偷令牌,還能是什麼原因?”
蘭芷說完這番話,彷彿發洩完了情緒,再度恢復了平靜。她靜默許久,忽而一扯嘴角,自嘲輕聲道:“哥哥其實從來不曾真正信任過我吧。”
段凌定定看她。他如此多疑,蘭芝所言之事怎麼可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可只因她背上有尹羅花,他便選擇了相信。事到如今,他卻止不住開始反省:是不是因為他在尋找納蘭王這件事上太過執著,才被敵人找到了可趁之機?
過往美好的記憶如跑馬燈一般在段凌腦中閃過,又逐一幻滅,最終定格成燭光下,蘭芷姣好的側影。惶然再次襲來,一瞬間,段凌忽覺心痛如刀絞:她真是他苦苦尋找的納蘭王嗎?她到底是蒼天開眼成全他執念的禮物,還是……中原人費盡心機安插在他身邊的奸細?
段凌猛然起身,一言不發,大步離去。
蘭芷看著段凌離開,心中一片空茫。她知道她的目的即將達成。段凌從來不是一個相信“巧合”的人,過往那麼多次相信她,不過是因為她背上有胎記。可現下,他已經失去了信任她的根基。待他思前想後,待他搜尋無果,她便不再是他的王,而是一個有所圖謀的騙子,所作所為全都是惡意。
屆時……他會暴怒嗎?又會怎樣處置她?他會不會索性將她扔入天牢任人刑訊,眼不見為淨?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現下便該考慮逃亡?……
蘭芷雙腿縮在椅子裡,將頭埋在膝蓋上。她不願逃,也不能逃,她還答應了蕭簡初,營救太子當日要負責支開段凌。現下雖然情況有變,但她總得一試……
蘭芷正在神思恍惚間,卻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抬頭看去,便見一隊侍衛快步行到臥房外,竟是將房門守了起來。蘭芷眼見他們分成兩排左右立好,忽覺心被什麼紮了一下,尖銳的痛楚迅速蔓延:很顯然,段凌已經有所行動,於是……她被□□了。
她緩緩站起身,行到屋門邊。可還沒等她抬腳邁出門檻,侍衛們便紛紛拔劍出鞘,劍尖直指她的胸膛。其中一名侍衛開口道:“夫人,大人有令,你暫時不能離開。”
寒鐵在燭光之下幽幽反著光,那森然冷意彷彿鑽進了蘭芷心裡。她沒有答話,只是抬手,慢慢關上了臥房門。然後她步步行到床邊,和衣躺下……第一次在兩人的新房裡,閉眼入眠。
這一夜,段凌再沒有出現。晨光初升時,有侍女進來為蘭芷洗漱,送上早餐。一日無事,蘭芷終於有時間好好看看二人的新房。大婚時的紅色裝飾已經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