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孩子做了一件原本以為可以邀功的事,卻忽然又擔心自己是不是無意間捅了簍子。
“沒有,就隨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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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當宣旨官的儀仗來到羅家門口,宣讀了“羅家得陛下欽點,於二月初三隨聖駕啟程前往泉山春獵”的詔諭後,夏侯綾才明白當日雲烈為何會問那句話。
待宣旨官一走,羅家就算炸了窩了。
能隨聖駕出遊,對羅家來說自是好事;但眼下羅翠微與羅風鳴都忙得不可開交,無論他倆中的誰去,都意味著留在家中的那個人要做兩人份的事。
京西羅家偌大家業,如今就算羅翠微與羅風鳴兩人分工協作,都忙到各自頭重腳輕;若再要一個人擔下兩個人的活,將近一個月的馬不停蹄,想想都夠嗆。
羅翠微到底不是卓愉親生,雖平日瑣事上卓愉對三個孩子力持一碗水端平,可有時難免也有為母的私心。
她將羅風鳴單獨喚到一旁,絞著手中絲帕躊躇半晌後,終究還是說了:“不若,還是你去吧?畢竟許多事到底要大姐兒拿主意的,你留在家中,沒有她留在家中用處大。”
羅風鳴在母親面前一向乖順,也說不出什麼駁斥的話,只能為難道:“還是讓姐姐斟酌吧。”
左右少府那頭還給留了兩日的餘地,供各家斟酌後上報具體由家中哪幾位隨行。
“那,那大姐兒肯定會讓你留下啊!”卓愉急了。
“若姐姐讓我留下,那肯定有她的考量,”羅風鳴嘆氣,不知該怎麼跟母親講這道理,“總之,絕不會是因為她不想擔這辛苦才叫我留下的。”
卓愉柳眉緊皺,手中的絲帕都快絞成麻花了。
“風鳴,你再細想想,隨聖駕出行這樣的場合,大姐兒去那能合適嗎?畢竟她不像你與翠貞,沒正經進書院受教的,這萬一她……”
卓愉雖不大懂外間事,可“羅翠微卯起來就是個混不吝”,這件事她是看得很明白的。
除了不忍心讓兒子獨自承擔起接連一個月的繁重事務之外,她也擔憂若由羅翠微隨聖駕出遊,倘是一個不慎,說不得就能給羅家惹來天大禍事。
要知道,羅翠微平常接觸的多是三教九流、商賈農戶,正經的貴重場合見得並不多。
雖說年前忽然與昭王府走得近了,除了被退回年禮之外也沒見出什麼大錯,最後昭王殿下還親自登門致歉,可在卓愉看來,那純是運氣好。
卓愉覺得,昭王殿下畢竟算是行伍之人,性子豪爽、不拘小節,小事細處也不與人計較為難,所以羅翠微在他面前才沒出岔子。
可春獵隨駕要面對的是皇帝陛下,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姐姐雖沒有進過書院,可她是父親親自帶在身邊教養長大的,”羅風鳴對母親的顧慮很不認同,斯文俊秀的面上滿是維護之色,“雖有時性子衝些,言行之間卻自有她的分寸,從未出過大的差錯。”
羅風鳴心性、手腕雖嫌稚嫩,卻並不是個糊塗蛋。
父親養傷不能理事的這幾年,若不是長姐一面衝在前頭張牙舞爪地扛著,一面顧著扶持他慢慢長起來,羅家的局面只會比如今更糟。
他不相信長姐會衝動到在聖駕跟前言行無狀,在他心裡,他的姐姐是最最機靈通達的人。
見兒子眸中隱有不豫,卓愉趕忙找補道,“其實我也不是就捨得大姐兒辛苦,只是早已安排了想替大姐兒相看一些人家;就唸著等這陣子忙過了,帶著她好生挑一門合適的親事呢!若她去了,這一來一去又是個把月,什麼好事兒都耽誤了。”
這些話她當然不敢在羅翠微面前去說,畢竟平日裡羅翠微對她足夠尊敬,卻不會當真什麼事都任由她擺佈。
她知道羅翠微對弟弟妹妹們關愛有加,尋常只要羅風鳴與羅翠貞主動提出什麼要求,羅翠微是不會拒絕的。
所以她希望能將羅風鳴說動,由他去向羅翠微提出自己去隨駕春獵的請求。
羅風鳴聽了母親這番話,想想長姐年紀不算小,這幾年為著家中的事忙裡忙外,成親之事確實是被耽擱了。
於是他沉吟半晌後,才道,“這樣,我找姐姐一同去主院,聽聽父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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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翠微的生母產後血崩,即便羅家重金延請了名醫,也未能使她撐到女兒滿月。
羅淮居妻喪兩年,才在父母的安排下又娶了卓愉,一年後有了羅風鳴。
但那時的羅淮才接任家主不久,需時常奔走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