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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滿心火氣遷怒到無辜的熊頭上之後,雲烈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在腦中捋一捋整件事的脈絡了。
事情的源頭似乎就在臘月廿九那日。
羅風鳴和夏侯綾來送年禮,正趕上他在府中接見黃靜茹,想來必定是回去後就跟羅翠微說了。
知道他見了羅家的死對頭,那姑娘一定不高興了。
接著他腦子一抽又將那匣子金錠還了回去,還送了紫背葵……
這下好了,她這麼多天都沒來,多半以為他的意思是想絕交來著。
其實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啊!
明明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鬼知道為什麼他就被各種破事拖了這麼些天。
可冤死他了。
“算了,我這就去同她解釋一下,免得明日又被什麼奇怪的事耽誤了,”雲烈嘀嘀咕咕地站起身,“只是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的,她不是小氣的人。”
熊孝義大驚:“想什麼呢?這都宵禁了!想被夜巡的皇城司衛戍……”
見他露兇光,熊孝義趕忙改口,“行,你藝高人膽大,皇城司衛戍根本不會發現你的行蹤。可你這大半夜突然跑去羅家,不怕把羅家人嚇到昏過去啊?”
“我是長了青面獠牙嗎?”雲烈雖忿忿的,卻也知他說得有理,便又坐了回去,煩躁地踢了一下桌腳。
今晚不睡了,等宵禁一結束就去解釋!
熊孝義遺憾地感慨道,“我覺得吧,就算你去把誤會都澄清、羅翠微也不生氣了,只怕她將來也很難像之前那樣,天天往這兒跑了。”
頓頓有肉吃的好日子,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唉。
雲烈蹙眉瞪向唉聲嘆氣的熊孝義:“憑什麼?!”
解釋清楚了、不生氣了,那就,那就,當然應該還和從前一樣才對啊!
不給肉吃也沒關係啊!也不用再送錢來啊!
年後補發了冬餉,他還會還她錢,給她買甜糕吃,給她……總之就是會報答她的!
憑什麼不來?!
不對不對,她會來的。等明日他將這些話都跟她說了,她就會來了。
畢竟,她明明就……就對他……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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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雲烈的眼神實在太過波瀾起伏、內涵豐富,又意味不明,熊孝義實在看不大懂。
不過,另一件事他倒是看得很懂的。
“呿,等她跟賀國公府越走越近,是個人都不會再來看你那不冷不熱的臉色。”熊孝義撇撇嘴,不小心扯痛了唇角的淤傷。
嘶痛地倒抽一口涼氣後,熊孝義才接著道,“羅家有羅家的難處,她既誤會你不願再與她往來,那肯定得另尋靠山照應一下自家啊。”
“我沒……”雲烈腦中嗡嗡的,一時也不知自己要說什麼了。
想到自己再沒肉吃了,熊孝義忍不住又補一刀,“人家賀國公府可是下帖子去鄭重相邀的!簡直是禮敬有加、誠摯歡迎。哪像有些人?呵呵。”
想當初,有些人可是把羅家的拜帖給退了好幾次咧。
雲烈當然聽得出熊孝義那充滿嘲笑的弦外之音,可他此刻沒心思計較這個。
“賀國公府下的帖子……”他垂下眼簾,有些彆扭地乾咳兩聲,“她,不是,我是說,羅家是真的接下了?”
“那不然呢?”熊孝義沒好氣地哼了兩聲。
雲烈咬緊了牙。
這個羅翠微!怎麼一點毅力都沒有?撩都撩了,怎麼能半途而廢?!
就、就小小一點誤會!怎麼能轉頭就往別家跑?!
“你去挑幾個人來,”雲烈拍桌,“跟我去賀國公府。”
“啊?幾時去?”
“立刻就去!”
說起來,賀國公府離昭王府並不遠,就隔著六七條街巷而已。
熊孝義迷茫地站起來:“去做什麼?”
“他家不是邀了別人明日賞花嗎?”雲烈咬牙切齒,笑得充滿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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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的大早上,羅家門房的人一開門就看到站在外頭的雲烈,嚇得險些打跌。
門房的人並不認得他,但見他一身紫棠色銀線雲紋素羅,腰間懸的是鴟尾佩玉,料想此人身份必定顯貴,心下當即惴惴起來。
“這位公子,可是要尋我家哪位主人?”
“羅翠微。”
“請教公子尊姓大名,我也好向大姑娘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