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沛倒沒注意自己正“站在花園裡喝風”這點小節,只顧著傾訴滿腹憤怒。
“那些個混賬玩意兒,還真是腦門子一拍就什麼都敢想!”雲沛怒而振袖,“打算等開朝影印後就向父皇諫言,讓咱們整軍!”
“整軍怎麼了?”雲烈鬱郁瞥了她一眼,順手從身側的紅梅枝子上薅下一大把花骨朵。
有話不能一氣兒說完嗎?這麼起承轉合地講,那不得講到天黑去了。
雲沛單手叉腰,沿著碎石小徑往前踱了幾步,下腳重重的,“你知道他們打算幹什麼嗎?!”
“不知道,正在等著聽你說。”
愈發氣悶的雲烈答得無比耿直,又扯了一條梅枝,辣手無情地薅了個乾淨。
“他們打算讓咱們裁撤兵員!”雲沛是真要被氣炸了,“這才幾年?!裁三回了!好,之前說讓裁撤因傷因病而戰力不足的,這還算是個像樣的說法,我再於心不忍,也沒多說半個字!”
“嗯。”雲烈漫應一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可沅城和臨川這兩年並無大戰,新增的重傷病員總共都沒幾個,”雲沛字字句句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聽上去恨極惱極,“這時候想讓咱們整軍裁撤,什麼意思?!”
那些人這回很顯然是想裁減編制規模,削弱這兩支軍隊主帥手中的實力。
“衝咱倆來的,”雲烈淡淡一哼,倒並沒有雲沛那樣生氣,“四皇姐,你說完了嗎?”要走了嗎?
“沒說完!”
“眼下生氣也沒用,畢竟只是捕風捉影的訊息。若到時他們當真提出諫言……見招拆招就是。”你快走,我有急事要出門。
“可我就是生氣!就知道勾心鬥角、黨同伐異,真是怎麼下作怎麼來!”
“父皇還沒那麼糊塗。臨川與沅城都有不得不防的虎狼,若當真減員,那是在給敵方遞刀子。”
“再不糊塗,也架不住‘有些人’成日在他跟前舌燦蓮花!”雲沛焦躁怒聲,“混賬玩意兒!心術不正!眼裡沒點大局……哎我說,你能不能放過你家這點兒嬌花啊?!”
雲烈回頭瞥了一眼,尷尬僵住,訕訕將手放下。
回首他倆一路走來的方向,右手側那些橫溢斜出的紅梅枝頭,已是光禿禿一片淒涼了。
第20章
其實雲烈與雲沛之間的關係,從未親厚到可以無話不說的地步。
雖說天真懵懂的孩提時兩人都在內城,少年時也同在北苑的皇家書院進學,但因男女有別,皇子與皇女的宮室殿院總需有個距離分寸;之後一個去了臨川,一個去了沅城,即便偶爾有事回京,也未必恰好同時。
這一兩年才見上一面的交道,實在難有什麼親近往來。
“你滿臉忍耐是什麼意思?”雲沛眉心皺緊,眼睛虛成眯縫。
雲烈乾咳了兩聲,抬眼望天:“我原本有事要出門。”
“你還有心思想著出去玩兒?!”雲沛一手叉腰,一手怒指他。
“不是出去玩,是……”若這人不是他的親姐姐,他真想幹脆利落地飛起一腳就將她出門去。
然而很不幸,這人就是他的親姐姐。
打不得,罵不得,還趕不走。
“人家都打算對咱們揮刀相向了!”雲沛揮手打斷他的話,勾住他的肩膀將他拖走,“不行,這事上咱倆是利益攸關的,沒道理只有我一個人生氣!你得陪我喝酒!陪著我一起罵他們!”
在五位已開府的殿下中,只有雲烈與雲沛是領軍戍邊的統帥,所以雲沛說的一點也沒錯,這件事上兩人確實是利益攸關的。
雲烈倒不反對在此事上與雲沛共進退,畢竟若裁軍之事真被定下來,那就不分臨川軍還是沅城水師,全得捱上一記重創,他當然不會作壁上觀。
可他並不想陪憤怒的雲沛做喝酒、罵人這種事,畢竟無聊又無用,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況且兩人之間也沒這麼親密無間的交情。
最重要的是,他實在很想趕緊去找羅翠微,將誤會解釋清楚。
“我沒錢買酒,你回自家喝去。”雲烈板起臉,掙脫她的鉗制。
“我也沒錢,”面對他的冷漠臉,雲沛毫不氣餒,再度勾住他的肩,“不過你說得對,我那裡確實有幾罈子好酒,別人送的。”
雲烈忙到:“那你回……”
“陳叔!”雲沛眼見地瞧見陳總管的身影,立刻揚聲大喊,“趕緊派個人去我府上,將我那幾罈子酒取來,我今日要在你們這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