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臣以為不妥。”
“不妥?”端拱帝目光稍沉。
“高文燾固然該懲治,卻罪不至死。”謝珩起身,給端拱帝添茶,“我知道父皇是想給大哥報仇。兒臣也深恨高家,但當日的事,是高探微父子所為,與孫輩的高文燾等人無關。高探微父子必須為大哥償命,至於高文燾……兒臣以為,發配充軍即可。往後處境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
“高家害死的是我兒子,你的哥哥!”端拱帝面露不悅,將他斟的茶推開,“你卻說罪不至死?”
“父皇請聽兒臣說完。”謝珩掀袍跪地,“大哥和母妃的事,兒臣時刻未忘,高探微父子和傅玄必須償命!而至於旁人,倘若父皇當真要他死,自然無人能阻攔。莫說高文燾,就是讓整個高家陪葬,也輕而易舉。可若真如此,朝臣百姓,會作何感想?”
“朕就是要他們知道,天家威嚴,不可侵犯!”
“高探微父子和傅玄償命,足夠讓那些人長教訓。父皇初登大寶,內有徐公望之輩居心叵測,外有北涼虎視眈眈,太上皇雖在石羊城,倘若北涼要送回,不得不迎入宮中。此時最要緊的不是復仇,而是收服人心。父皇——”謝珩跪地而拜,言辭懇切,“父皇登基之前,朝中有多少個高家、傅家?數不勝數。高家是個例子,父皇若為昔日仇怨嚴懲,那些人膽戰心驚,未必敢歸心,真心輔佐父皇。”
這道理端拱帝明白,然而念及逝去的愛妻長子,卻是怒意更甚。
謝珩緩了語氣,“倘若父皇按律論處,不作牽連,朝臣沒了後顧之憂,必定感念天恩浩蕩,誠心歸服父皇。母妃和大哥在天之靈,必定樂意見此。”見端拱帝臉色猶自陰沉,續道:“倘若高探微、傅玄的命仍不能消了父皇怒意,待朝政穩固後再行處置高家其他人,又有何不可?”
最末一句,算是稱了端拱帝的心意。
他將謝珩盯了片刻,才抬手道:“起身吧。跪著也不嫌累。”
謝珩依命而起。
旁邊段貴妃見他面色稍霽,這才柔聲道:“英娥,給你哥哥添茶。說了半天,嗓子該幹了。”說罷又捧了茶杯送到端拱帝面前,“皇上也是,都是至親父子,多少風浪過來了,還動不動就虎著臉,不肯耐心教導。太子是誠心為皇上考慮,拳拳孝心,臣妾都看得出來。”
她膝下無子,將樂安公主撫養長大,加之性情溫順,安分守己,端拱帝縱對髮妻情深義重,待她也頗禮遇。
婉轉帶嗔的勸言將怒氣消去不少,端拱帝瞪了謝珩一眼,“就只會給朕添堵。”
“兒臣愚魯,還需父皇多加教導。”謝珩帶出一絲笑意。
端拱帝也不再計較,“罷了,此事我再想想。”
謝珩拱手稱是。
於是添酒添茶,殿中恢復融融之樂。
*
南燻殿中,伽羅盤膝而坐,靜候謝珩歸來。
誰知暮色四合時,未等她動身,謝珩竟先來了。
宮廊兩側雖已點了燭,卻並不濟事。他身上還是赴宴時的太子冠服,應當還未回寢處換衣裳,身後並無隨從,只踏著暮光大步走來。
伽羅忙迎上去行禮,晚風中聞見他身上的酒氣,不由詫異,“殿下?”
謝珩將她容貌衣衫打量,窈窕的身段襯著嫵媚面容,賞心悅目。她平常雖也裝扮,卻很少這般精心,更不會刻意點染眉目雙唇,增添風情。
著意的裝扮是無聲的示好,她笑意盈盈,意態柔美。
謝珩忽然覺得很愉快,微微一笑,道:“很好看,是過節的樣子。有茶嗎?”
茶當然是有的,伽羅忙請他入內。
他今日心緒不錯,伽羅儘量收斂敬懼,沖茶給他斟上,雙靨含笑,“殿下似乎喝了不少?”
謝珩笑而未答,目光在屋內逡巡。由窗臺至書架、桌案,最後停在硯臺筆架上。聽侍女回稟說伽羅打聽過鸞臺寺佛事的時間,近日又極認真的抄經書時,他頗感欣慰,而今瞧見那擺放整齊的筆墨硯臺,素來沉肅的神色愈見和緩。
伽羅燈邊俏立,拿了瓷杯給他添茶,“殿下在看什麼?”
“沒什麼。傅伽羅——”謝珩頓了頓,又閉口不言。
伽羅含笑奉上茶杯,也未多問,返身在桌旁坐下。
“從宮裡出來,想來此處坐坐。”謝珩覷向伽羅,燭光下但見美人如畫,比從前添了幾許嫵媚,叫人捨不得挪開眼。當日鷹佐說她“又香又軟,蝕骨銷魂”,謝珩後來明白那是鷹佐在搪塞。否則以傅伽羅這樣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