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相看女兒相貌性情的她聽過,相看對方脈象的,卻是聞所未聞。難道皇家注重開枝散葉,這上頭格外看重,才會有此一事?
心裡狐疑,動作卻不敢猶豫,含笑稱謝,伸出手腕。
眼角餘光瞥向謝珩,那位神情並無異常,才算是放心。
不過片刻,太醫診脈完畢,說伽羅底子不錯,只是近來勞累氣血虧損,需靜修調養,還開了個方子,伽羅謝過收起。
段貴妃礙著謝珩,也沒再多留。
待伽羅出殿,樂安公主和阿白早已不見蹤影。規規矩矩地出了宮,行至僻靜處,謝珩才探手道:“給我。”
伽羅會意,將方子遞給他,“這也是太子娶親的規矩嗎?”
“不是。”謝珩也不明白段貴妃的用意,卻也不甚擔心。
若是段貴妃心存不善,他拿著方子回東宮,令侍醫給伽羅診脈,再對照方子一瞧,自然能窺出端倪。
遂將方子收起,陪伽羅出宮。
儀秋宮內,待太醫將藥箱收拾齊備,段貴妃把玩著手中茶杯,隨口道:“都記住了?”
“貴妃娘娘放心,下官為娘娘們調理玉體幾十年,但凡請過的脈,都能牢牢記著。”
“去吧。”段貴妃吩咐一聲,起身往屋外透氣。
陽春三月,正是一年裡最好的時候。德澤廣佈,萬物生輝。
她瞧著周遭的巍峨宮闕,忽然嘆了口氣
*
伽羅回到家中不久,便見鴻臚客館來人,請她和譚氏、傅良紹過去一趟。
因戎樓身份特殊,在京城的日子都住在鴻臚客館中,除了隨行的使團留意,更是增派侍衛,由黃彥博身邊得力的中郎將親自帶人護衛——端拱帝怕有人藉機生事,傷及戎樓,這兩日盯得格外嚴密。
好在住宅與鴻臚客館不算太遠,兩炷香的功夫即到。
到得那邊,不出譚氏所料,戎樓果然是要商議嫁妝的事。
太子娶親,諸般事宜由禮部和詹事府安排,聘禮也格外豐厚。姑娘家裡從中分出些當嫁妝本已足夠,戎樓卻不放心,仍舊要添些,跟譚氏和傅良紹商議了好半天。
伽羅坐在外頭,反而無所事事。
嫁衣嫁妝都有人操心,她除了預備一份新婚夜送給謝珩的禮物之外,也無需多做什麼。
從鴻臚客館回來,傅良紹心事重重。
直至晚間吃飯時,才提及傅老夫人來,問伽羅是否願意去瞧瞧。若願意,他便和譚氏陪著去,若仍舊為昔日的事不願,他不強求。
伽羅自知避不過,為讓父親安心些,答應次日前往杜家拜見。
……
這些日子杜府頗為忙碌。
自打太子要迎娶傅家女兒的訊息傳出去,京城裡知曉內情的人家便都懵了。雖說當年惠王妃的事並未傳開,但端拱帝繼位後立刻定了傅玄重罪,不止褫奪侯府封號,查封府邸,傅玄的三個兒子裡,兩個都被革職查辦,一位流放,一位至今還在獄中,顯見的是勢不兩立。
誰知如今,謝珩居然要迎娶傅玄的孫女?
即便其中有西胡國相的緣由,但傅家出了個太子妃,情勢就稍有了不同。
因伽羅最初住在鴻臚客館中不便打攪,後來的住處也未張揚,有那等沉不住氣的,已遣內眷往藉著探望老夫人的由頭,去杜家探問內情。傅老夫人在廳中客氣熱情地敷衍過去,回到屋裡,卻難免氣悶——她別說見伽羅的面,連伽羅回京城的訊息,也是禮部有動靜後才知道的。
這沒良心的!
傅老夫人暗恨了多回,待真見到伽羅,卻還是端出滿面笑容。
伽羅固然對她頗多芥蒂,畢竟有父親的血脈牽繫,見面恭敬行禮,被傅老夫人忙著扶起,帶進屋裡說話。
對坐半天,寒暄罷了,祖孫倆卻沒多少話可說。
當年的事眾人心知肚明,傅玄夫婦不喜南風,百般刁難,迫得傅良紹不得不背上不孝的罵名,攜妻兒遠走濂溪。後來南風故去,伽羅的日子更是艱難,若非有淮南的高家幫著照料,還不知處境會怎樣。
這些話縱然伽羅不說,譚氏卻是不忿。
在外多深的城府,涉及最疼愛的寶貝外孫女時,譚氏卻也難壓住脾氣。
況且去歲伽羅跟著謝珩去雲中城時,傅老夫人要伽羅以身為禮,從鷹佐手中救傅玄的事她也聽伽羅提起過。而今見傅老夫人態度轉變,除了伽羅身份陡升之故,必然還有借伽羅的手為傅玄和兩個兒子討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