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眨眼,棺材中的人不知道怎麼弄的,已經從裡面出了,直直站在棺材邊,僵直著腿,一步一步朝鄭夫人走來:“夫人,為什麼?為什麼,夫人?”
鄭夫人下意識地想跑,卻發現自己腿軟得根本動不了,只能跌坐在地上,顫抖著聲音尖叫起來:“別過來,你別過來!”
人影果然停住了,卻向著鄭夫人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明明只是不到一天的時間,那灰白手掌上的指甲卻已經長出三寸長,前端還有些彎曲,彷彿一柄柄利鉤,在昏暗的光線下更是駭人。
僵立不動的人直直伸著自己的手,對著鄭夫人,口中執著地反覆問著:“為什麼,夫人?”
鄭夫人信佛,聽說過不過生前心願未了,死後成了執念竟化為惡鬼的故事。以前聽著這些因果,不過慨嘆而過,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天,這因果竟會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
看著鄭郎中又往自己這邊僵直地邁出一小步,鄭夫人終於承受不住,崩潰大哭起來:“老爺,我也不想的!可我只有啟明這一個孩子!最遲到後天,他們要不然就要五萬兩現銀,要不然就要啟明的命……
我們家哪有五萬兩現銀?啟明是我唯一的兒子,是我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啊老爺!只要一張火器方子,只要傅珙那裡的一張火器方子,他們就能饒了啟明,老爺你卻偏偏不肯去找傅珙,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
僵立的人影輕輕動了動,聲音依舊嘶啞生硬:“我不找傅珙,你就的命?”
“傅珙多年只得老爺這一個摯交好友,他平常不得出來,知道老爺的喪事,是一定會過來弔唁的,老爺,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他們說沒有火器方子,把傅珙叫出來也行……我不能讓啟明去死啊,鄭家、鄭家現在只有啟明這一條根了啊老爺!老爺別怪我,你別怪我……”
竟然真的是為了傅珙手中掌握的火器方子!藏在樑上的陳嶽跟易長安對視了一眼,緊緊握了握她的手。
那幾張火器方子,還是易長安提供出來的,幸好他當時嚴密瞞住了這事,不然的話,只怕那些人要讓長安居無寧日了!
易長安任陳嶽乾燥溫暖的大手緊緊包住自己有些冷的手,盯著樑上已然失態的鄭俞氏,心底說不出什麼情緒。
都說至親至疏夫妻,鄭郎中跟鄭俞氏這麼些年夫妻,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鄭俞氏為了兒子鄭啟明活命,竟然不惜設下這樣的局中局,用庶子的命、孟姨娘的命、丈夫的命,來換回兒子的命……
就連自己,也差點不察,以為這只是因為鄭二郎色膽包天,意圖逼奸父妾才釀出的禍事,誰知道其中竟然有鄭俞氏暗自的手筆呢?
鄭俞氏既然掌控內宅,只怕在鄭二郎第一回 想調笑孟姨娘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卻一直隱而不發,怕是就想著一個機會一舉把這兩個眼中釘都去掉吧。
沒想到又趕上了鄭啟明的事……正好三樁事情併到一處來算,為了兒子,就連鄭郎中的性命也捨棄了……
易長安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
一隻溫暖的臂膀將她用力攏進了懷裡,陳嶽抱著易長安輕悄從鄭府的屋樑上跳到了外面,護著她坐進了馬車,才低低開了口:“長安,我會一直護著你的!他們絕對不會知道火器方子是從你這兒拿的。”
易長安緊緊倚進了陳嶽懷裡:“我不擔心這個,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樣的夫妻很可怕!”
陳嶽長長吐了一口氣,撫了撫她的臉,聲音卻帶著輕快的愉悅:“所以我覺得此生能遇到長安,何其之幸!”
第318章 拜祭
迷幻藥的藥效差不多要到了。
嘴裡含著解藥的魏亭輕輕一指點暈了鄭俞氏,悄無聲息地指揮著人將剛才被點了昏睡穴的幾名下人全都搬了回來,重新開啟了靈堂大門,飛快地給眾人解了穴。
昨天守歲接年本來就熬了夜,今天一天忙著老爺的身後事,又是整整一天沒得休息。陸續醒來的幾名下人被冷風一吹,很快清醒過來,連忙左右看看,各自裝著自己剛才並沒有睡過去的模樣,揉了揉眼睛繼續在蒲團上重新跪好。
跪在火盆邊的盧旭卻大聲叫了起來:“夫人!夫人你怎麼了?快,夫人暈過去了!”
鄭俞氏的貼身大丫環趕緊起身跑了過去,從盧旭手中接過了鄭俞氏,在鄭俞氏滿面淚痕,還以為剛才是哭得暈過去了,連忙在她人中用力掐了掐。
鄭俞氏刺痛下恍然醒來,一眼瞧見大丫環的臉,連忙緊緊拉住了她:“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