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能做之間,還有許多未解的困惑。所謂明君,所謂名相,自古以來,也才幾個啊。”
顧澤長嘆了口氣:“的確叫人困惑,總是想不明白。”
“殿下,做官其實比做螻蟻難啊。難在又要狠,又要仁,又要進,又要退。難在誰也不知道其中的度在哪裡。”方拭非說,“推諉逃脫不過一時之策,自怨自艾,也只是徒勞無用。殿下您是皇子吶,您不會是螻蟻。您若覺得朝廷有貪腐,您該生氣,可不該困惑,您該斥責,但不該自嘆。因為您是皇親啊!您是皇親就不可能是螻蟻,您若自比螻蟻,便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放棄了自己身為皇子的權力嗎?”
顧澤長想說沒人會聽最具體的,可看著方拭非的眼睛,還是憋了回去。
方拭非說:“但殿下有一片赤誠仁愛之心,起碼比只懂得如何發狠的人好上千萬倍了。您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顧澤長自己垂著頭思忖了片刻,問道:“哪裡去找機會?”
方拭非:“從唸書開始吧。”
“我不喜歡唸書。”
“可是您得唸書。”
顧澤長手裡卷子紙張的角落,糾結答應道:“……好吧。”
方拭非站起身來,又說回正題:“您若是休息好了,過兩日,我請您去主持大局。將何山縣的情況穩定下來,再把將士們遣散出去。”
顧澤長道:“好吧。”
方拭非:“下官告退。”
顧澤長好多了。他手臂的傷口不能碰水,未大好之前,也忌口不沾葷腥。但他頗為自律,大夫說什麼就照做什麼,從不叫別人擔心,也不會叫苦喊累。方拭非挑出來給他的書,也好好的看了。就一直呆在房間裡,哪裡也沒出去。
無論從哪裡看,顧澤長都很信賴方拭非。大約是覺得同甘共苦了,也或許是因為顧琰賞識過方拭非。
而方拭非看他,喜歡妄自菲薄,性格天真怯弱了一點,與過往經歷也有關,沒見過大世面。但不算什麼大毛病。先前被慧通劫持,並未慌張,受傷之後雖然恐懼,也未曾失態。他如果有人管教,會是個不錯的孩子。
他天生長了張能叫人放鬆警惕的臉,只是讓葉書良跟方拭非很是矛盾。
顧澤長很快就來跟方拭非說,自己已經可以走動做事了。於是方拭非在大災之後第五天,昭告所有百姓,前往城中的高臺場前集合。
顧澤長被扶著坐到左側首位,葉書良位於下面一層臺階,方拭非走到前面,旁邊的人敲了下鑼,示意眾人安靜。
方拭非亮出手裡的一卷公文,高聲道:
“本官今日在此,便是向諸位百姓親自解釋一下何山縣今後的大事。”
“何山縣大權先前為冥思教掌控。大風災禍之時,冥思教眾僧,先因個人私仇,殺害帶兵前來救災的朝廷重臣。再是因個人利益,挾持當朝親王。連犯數罪,死不足惜!衙門不願深究,意欲網開一面,可正因衙門寬恕,證據確鑿之下,竟還有人執迷不悟!”
方拭非在臺上走了兩步,看著底下成排微仰起的臉龐,冷聲道:
“近兩日來,冥思教妖僧明明已經伏法,城內卻依舊糾紛不斷,愚昧之人還敢口稱申冤,以冥思教之名,抹黑朝廷與殿下,可見荼毒之深。入邪教者,衙門難以救之,然不容放任。今日,就再次宣告兩件事。”
“一!”方拭非立起一根手指,嚴厲道:“即日起,何山縣內,絕不可再出現冥思教的教徒。朝廷不接受,不容忍,也絕不承認。冥思教不是佛教分支,不過是以佛教之名,行行騙之實!哄抬物價,強行收貢。就問在座諸位信眾,有誰能解釋冥思教幾條教義,有誰能背誦佛經,能說得禪理的?”
底下有人竊竊私語,可是卻沒人敢站出來。
他們可能連供奉佛祖的名字來歷都說不清楚,只知道交錢就可以免除災厄,隨大流地相信而已。
“你們分明不瞭解,卻要將全部身價供奉寺廟。若是交錢就能超脫凡世,你們所敵視的貪官汙吏,要比你們超脫的快多了。”方拭非說,“你們既然分辨不得真假,衙門來幫你們。”
臺下聲音大了起來,方拭非大喝了一個“二”,將主場重新拉了回來。
士兵們在一旁亮聲道:“安靜!不得喧譁!”
方拭非:“二——縣內數年未收取田稅,百姓收成皆為冥思教搜刮。然,思及大災過後收成不佳,衙門會像朝廷上請,寬宥免徵一年。”
“今邪教已除,縣內事務,將全權由縣衙接管。城外荒廢的農田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