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城門; 前方是一條開拓出來的平坦山道。下方一片花草長得正好; 入目都是一簇簇綠油油。
一步一腳緩緩走著,走了半個來時辰; 看見一個休憩用的茶寮。他不累,但還是停下休息了一會兒。
路人來來往往; 少有獨行。他模樣俊俏,不少人要多看一眼。
清風習習,林行遠忽然沒了主意。
他能去哪裡啊?
回上郡嘛,先前跟林霽賭氣,擠兌過他,就這樣回去未免太沒面子。
浪跡江湖嘛,不過都是話本里的東西,天底下哪有江湖啊?
他撇撇嘴,一動不動,入定般得坐在原地。
旁邊的人在他面前重重放下一碗茶,都沒反應過來。
那方拭非呢?林行遠失神一嘆。手指因為使勁而有些發白。
杜陵囑託他照顧方拭非,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話。他隱形埋姓十數年,若非真放不下,不會寫信給林霽。
方拭非的確是不能叫人放心的。她為人狂傲,又倔強不肯服輸,好似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杜陵去了,現下除了自己,沒人知道她的秘密,也不會有人瞭解她。認識她的,或是像盧戈陽一樣畏懼她,覺得她似小人汲汲營營。或是像周錢二人一樣討厭她,覺得她自視清高不知所謂。
可誰也不知道她心裡藏著什麼,誰都不知道她肩上扛著什麼。她甚至連個可以說真話的人都沒有。
自己是天下之大,不知哪裡好去。方拭非是天下之大,只能將自己困在波詭雲譎的朝堂中。
眾叛親離毫無退路,她做好了赴死的十全準備,怎麼會主動挽留他呢?這輩子都不會的。
下次見面,該會是何等光景,或許方拭非已孤零零地死在哪條大街上,而他一無所知。
他捨得走嗎?
林行遠忽然站起來,轉身往回衝去。
守備們還在排查過往行人,就見早上出去的林行遠,又一陣疾跑衝了回來。
他一臉兇狠道:“借道,盤查!”
那守備接過他的文書,卻沒低頭複查,說道:“……有急事的話,便不必了吧?”
林行遠一把奪過,繼續拔腿狂奔。
·
林行遠離開後,方拭非就清醒了。只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後來被隔壁家的雞鳴聲徹底吵醒,乾脆起來洗漱。
她去隔壁房間看了眼,果然見到林行遠留給她的一筆錢。將它裝進袋子,封好藏到床底。又回到主臥。站在師父牌位前,點香祭拜,向他老人家問好。
拖沓著腳步,把昨天放進櫥櫃裡的饅頭拿出來,兌著剛燒好的熱水吃早飯。
今日家裡特別安靜。一個人的時候,連吃飯都沒什麼食慾。
杜陵一直陪著她的,他去世後又有林行遠在,方拭非鮮少一個人住。這下真是不習慣。
正這樣想,房門就被人重重踢開,方拭非以為是有人滋事,卻見林行遠氣勢洶洶地跨了進來。
林行遠喝道:“方拭非!”
方拭非護住自己的碗,戒備道:“你沒出城?”
林行遠說:“我出城了,又回來了。”
方拭非若有所思道:“哦……”
林行遠在她對面坐下來說:“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你要是沒有我,會早死。”
方拭非搖頭:“……這倒真不會。”
林行遠說:“難保。你看著吧,你去了戶部,討厭你的人有的是辦法陷害你。沒有我保你,你早不知死多少次了。寒門子弟就該有些自覺,高官捏你如同捏只螞蟻,哪容你如此猖狂?”
方拭非:“你要保我?”
“也不是不可以。”林行遠用手指揩了下額頭的汗漬,“你求我,我可以考慮。”
方拭非拿著饅頭都快懵了,反問道:“我求你?”
林行遠順竿子爬道:“好吧。可以。”
“……”方拭非,“那你想怎麼保我?”
林行遠:“隨意,去戶部掃門也可以,這不是你說的嗎?”
方拭非覺得他是瘋了,但他明顯是一副我很認真的模樣。
她端起碗,將最後兩口水飲盡,然後抓起這位兄弟道:“走!”
二人跑到戶部官署的時候,來來往往已經有不少人。因方拭非尚未赴任,不得帶外人進去,林行遠就在門口被擋住了。
林行遠讓方拭非先進去,自己在門口堵王聲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