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萬寵的帝姬,被帝后捧在掌心裡養大,端的是驕縱任性飛揚跋扈。高貴的出身為欣榮加足了碼,她有一身驕矜,有滿腔傲骨,然而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詩書禮儀樣樣皆通,雖然平日裡混賬胡鬧,可好歹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平日在宮中,連個正經爺們兒都少見,此時卻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抱在懷裡,怎麼不羞死人呢!
她抬眼去看,入目的是一對嫵媚的眼,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漂亮的五官,陰柔之中又帶著些痞氣,朝她咦了一聲道:“尋常說美人兒,那都是身輕如燕,帝姬的確與眾不同,可見紫禁城的日子很愜意。”
帝姬一愣,先沒反應過來,細細一琢磨回過了味,一張俏生生的小臉霎時漲了個通紅……哪兒來的狗奴才,竟然敢變著法兒地損她沉?她惱羞成怒,睜大了眸子惡狠狠地瞪過去,有些猙獰的意味:“狗奴才,知道本宮是帝姬還敢這樣放肆!”說著使力地蹬腿,“還不立馬將本宮給放下來!”
春意笑朝她一睨,連連說了幾聲好,“這可是您說的啊,狗奴才只能遵旨。”說完雙臂一鬆,懷中那嬌小的身子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驚起一陣灰塵。
不高的地方,傷不了筋也動不了骨,奈何帝姬一身嬌嫩,還是被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嗆。後背和腰臀都狠狠硌在硬邦邦的青石板上,欣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呲牙咧嘴,一旁的奈兒總算回過了神兒,驚叫了聲便手忙腳亂地彎腰扶,哭喪著臉道:“殿下您沒事兒吧?摔著了沒?要不要緊啊……”
欣榮悶悶地哼了幾聲,扶了奈兒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手揉著腰一手指著眼前吊兒郎當的男人,一臉的不可置信:“狗奴才,你、你竟然敢這麼摔本宮?本宮要是傷了一根頭髮,你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春意笑卻一臉的無辜,對揖了兩手朝她深深躬下去,誠惶誠恐道:“蒼天可鑑,可是殿下您自個兒說讓奴才立馬放您下來的,奴才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說著一頓,也不等欣榮開口,便又換上副哭天搶地的嘴臉,字字淒涼道:“奴才不顧安危罔顧生死,捨身護公主,本不求褒求獎,偏偏還遭如此誤解,實乃六月飛雪!”
呵,好一副三寸不爛之舌,見過會鬼扯的,沒見過這麼會鬼扯的!
欣榮氣急,被這套氣蕩山河的說辭生生堵了堵,胸口鬱結,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好了。拿手指著他,口中“你”了半天,卻始終沒有下文,只惱怒不已地同這廝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奈兒看不過,清了清嗓子過來怒斥:“哪兒來的狂徒,見了公主還不行禮,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滿嘴的胡說八道!”
春意笑的身子躬得更低,口裡惶恐道:“姐姐說笑了,奴才的行當就是個唱戲的,恐怕唱的更好聽。”
“……”
臉皮厚成這樣也著實令人歎為觀止!平日裡在紫禁城,誰見了她欣榮不禮讓三分,這個無名小卒倒是膽大包天,敢和她耍嘴皮子!帝姬心頭不住地冒火,挽起兩隻袖子撐著腰,也顧不得會不會讓人聽見了,拔高了音量說:“狗奴才!本宮金口一開,便是謝景臣也得給三分薄面!你是相府裡的人吧,信不信本宮一句話就將你送進宮當太監,教你斷子絕孫!”
春意笑哦了一聲直起身來,笑眯眯地同帝姬對視,“實不相瞞,奴才也想常伴帝姬左右,只可惜……”
風暖日熙的語調,一字一句像是敲進人心坎兒裡。他眼中有躍動的芒,明亮的,閃爍的,看她的眼神格外專注,幾乎使人生出深情款款的錯覺。欣榮心口一緊,那一瞬間似乎鬼使神差,連掌心裡都泌出了細汗來。
只可惜……只可惜什麼?帝姬略皺了眉,見他欲言又止居然有些發急,張了張口正要去問,遠處卻聞腳步聲驟作,她同身旁的奈兒皆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卻見疾步行來了一群人,隔著一段距離看不清面貌。
春意笑也探首望了望,唇角勾起一抹妖嬈的笑,忽然低下頭在她耳畔輕道:“奴才不能久留,殿下,你我有緣再見。”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窩,帶起一陣說不清的感觸。有些涼,有些癢,撓心窩子似的。他的唇在小巧的耳垂上一掃而過,引她又一陣面紅耳赤,再抬首看時卻只能覷見一絲豔麗的紅,縱身飛上了數丈高的簷頂沒了蹤影。
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慌亂,欣榮抬起手發力地撫胸口,吐納了好幾口氣才將那陣詭異的悸動壓下去。不知怎麼又覺得嗒嗒若失,奇怪的一個人,救了她,卻連名字都不曾留下……側目看一眼奈兒,那丫頭正伸長了脖子看那行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方才的事。她暗暗籲口氣,像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