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上,拔不掉,除不淨,妖豔無比。
隱隱一抹白點忽來晃去,是玉扳指反的光。她微微側目,只見他立在暗處,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只知道他在拿巾櫛揩拭右手,慢條斯理,姿態優雅。
他走過去,挨著她的床沿坐下來,伸手滑過她唇上的血珠,輕聲問:“明日是花燈會,想出宮玩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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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徵兆的,昨晚又是場大雨,轟轟烈烈下了個痛快,整整一宿珠串如幕,將紫禁城的天地衝洗得幡然一新。
一夜不得好眠,天邊泛白時人便醒了。阿九推開窗往外看,只見院中的木蘭凋零了幾株,柔白的花瓣被疾風呼嘯著卷落,染了塵埃,埋入泥地,然而也只是少數,多數花兒仍在梢頭,擁擠著拱串成簇。昨兒還是花骨朵的,歷經一夜暴雨居然全都綻開了,雨水凝了珠,懸在上頭,反著金光,晶瑩欲滴。
晨間的風透著涼意,從窗屜子裡吹進來,拂亂她一頭披散的發。她看得有些發怔,忽然就有些感嘆。花有時候也像人,又或者是人像花,譬如說她自己。頑強,命硬,扛摔耐打,小時候被扔進蛇窟都沒死成,也許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剝奪你的,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贈過來。
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驀地肩頭一暖,阿九轉身去看,卻是鈺淺將狐狸毛披風搭在了她身上。她剛醒不久,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赤足散發,面容白皙得幾乎透明,呈現一種憔悴的美態。
鈺淺的目光上下打量一遭,眉頭不由皺起來,“地上涼,殿下怎麼沒有穿鞋就起來了?”
她聽了一愣,順著低頭去瞧自己的腳,登時感到窘迫,支支吾吾地擠出幾個字來:“我給忘了……”
“什麼忘了,我看哪,根本是魂不守舍!”金玉打起簾子走進來,將手裡端著的託案往桌上一放,道:“從昨兒起殿下就心不在焉的,謝大人把您的魂魄都給勾走了?”
不提還好,一提簡直要人命!記憶潮水似的拍打過來,一浪重一浪,阿九耳根子都開始發燒,彷彿在瞬間被點著了,面上升起紅雲千叢。
她想起昨天那些令人羞臊的事,只覺心尖都開始發顫,可好歹按捺住了,別過頭,沉著臉恫嚇金玉:“什麼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我好得很!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再亂說一句話,將你賞給太監當小老婆!”
虛張聲勢的威脅沒什麼用,金玉不以為意,反而義正言辭地糾正她:“賞給太監的不是小老婆,兩人即便結了夫妻也只能同張桌子吃個飯,那叫對食!”
阿九在杌子上坐下來,由著鈺淺在她的發上抹花油,聽金玉這麼一說,登時挑高了眉毛回過頭來:“你還挺博學嘛。”
“那是!好歹也進宮這麼些時候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金玉哼了兩聲,面上一派地洋洋得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陡然變得神秘,四下張望一番後壓著嗓子道:“殿下,說起太監娶老婆,我倒是想起了件事來!”
阿九從鏡子裡瞥她一眼,正色道:“成天不務正業,就知道打聽些有的沒的。我對內廷的那些秘事向來沒什麼興趣……”說著一頓,轉過頭來擺出一副慷慨的神情,“不過,如果你真要說的話,我姑且一聽。”
金玉一臉的鄙薄,清了清嗓子朝她湊得更近,神秘兮兮道:“殿下,這樁事要真說出來,那可真是了不得!我聽說啊,欣榮帝姬和趙宣……走得格外近。”
阿九聽了大覺失望,哦了一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趙公公同欣榮兩個不是向來交情好麼?”
“不是殿下想的那麼簡單!”金玉翻個白眼,“我估摸著啊,趙大掌印是對欣榮帝姬有意思……”
“從哪兒聽來的混賬話!”鈺淺聽得大皺眉頭,手上替帝姬挽發的動作不停,斥道:“那位可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怎麼會和太監揪扯不清?”
金枝玉葉的帝姬和一個公公,再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了吧!阿九的眉頭擰起個結,沉聲道“是啊,你聽誰說的,這話可不能無根無據地胡謅,傳出去就是個死。”
金玉連聲嘆了幾口氣,無奈之下只好和盤托出,“就知道你們不相信我,我這可不是信口胡謅,是從鄭少監口裡聽出來的。再者說,我又不是傻子,關上門兒對殿下和姑姑沒有隱瞞,可走出去能到處亂說麼?”
阿九微微驚訝,啊了一聲又拿古怪的目光打量她,半晌才道:“你什麼時候和鄭寶德有聯絡了,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金玉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微妙,別過頭躲閃著她的目光,囁嚅道:“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