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成霜。
“大人什麼都不必說了,我全明白。”她說,“請回吧。”
59|4。13毒家發飆
這時候,多說是錯,說多是劫,頂好就是兩相沉默。人在傷心時,話語就像是鋒利的刀劍,字字句句都能傷人,扎進去,便是往心口上戳個血窟窿,有汩汩的血淚冒出來。流不盡,像斬不斷的哀思愁緒,會漫天蓋地將人淹沒。
阿九請他走,說完之後再沒開過口,故作鎮定地看窗外,努力忽視背後的存在。
很久都沒聽見有腳步聲,顯然,他沒有離開。殿中太安靜了,安靜得連他的呼吸都能清晰地傳入她耳中。平穩而輕淺,在這空蕩蕩的佛堂中響起,有種超然入定的意味。
鼻頭很酸,酸得眼睛疼,眨幾下就有水珠子流出來。她抬手捋眼角,溼漉漉一片在指掌間,滑入口中,有種淡淡的苦澀味道。意識到那是眼淚,她心頭湧起莫大的悲涼。活了整整十五年,她流淚的次數屈指可數,這回可算是丟人丟大發了,竟然為了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哭,出息!
她想忍住,可不知為何,越想越覺得難過,眼淚像斷了線似的往下落。為什麼呢?心口那地方真疼啊,像被人用斧頭砍,用尖刀刺,他不回答,其實比什麼回答都更讓她難受。
背過身不去看他,可是不知怎麼的,腦子裡溝壑縱橫全是他的臉。笑的不笑的,千百張彙集在一起,壓得人喘不過氣。阿九死命地要緊下唇,竭盡全力將淚水往眼眶裡頭逼,可是收效不大,最後一個不慎嗚咽出聲,於是陷入一場收不住的嚎啕中。
男人通常招架不住女人的眼淚,他從沒見過她哭,還是這樣的陣仗,一時間居然有些慌張無措。走過去抱她,喉頭沙啞,清凝的嗓音也顯出幾分粗糲,語調艱澀:“事情並非全如你聽到的那樣,阿九,我不會讓你死。”
他從後頭圈住她的雙肩,雙手在她心口的位置交疊,臉頰貼上她的鬢角,有種難分難捨的味道。鼻息間是熟悉的芬芳,他的呼吸就在耳畔,熟悉得讓人心悸,她合了閤眼,反身狠狠將他推開,“大人不必再騙我。錦繡江山當前,一個阿九又算得了什麼?”
這話說出來,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抬起手捂住嘴,生怕哭的聲音太大招來旁人,眼淚不住地往下滴落,順著下頷滑入領口,將衣領的位置都打溼。
她推得狠,拼命似的,使得謝景臣腳下一個趔趄。他蹙眉看她,頭一回感到莫大的無助。其實也怪他自己大意,早前便得了訊息,周國的燕楚嘰潛入了皇宮,若是他有所警覺,絕不會讓他找到她這裡來。那個該死的皇子不知對她說了些什麼,現在她成了一根筋,已經全然聽不進他的話了。
他拿手發力地揉摁眉心,懊惱道:“不過一個陌生人的一面之詞,就讓你深信不疑麼?燕楚嘰詭計多端狼子野心,你就沒想過他是要利用你?”藉助大周奪位,這是兵行險著,稍有不慎便會將這錦繡山河拱手送人。燕楚嘰這樣挑唆她,必定另有所謀。
可是女人這時候,和她講道理是聽不進去的。阿九隻是冷笑,“說到詭計多端狼子野心,天底下誰比得過大人您呢!”
他不死心,還是要上前來拉她的手,攥緊了,不由分說便將人往懷裡摁,卻引來她激烈地反抗,死命掙扎道:“事已至此,大人何必再來招惹我?遲早都要拆分開,趁著現在你投入還不多,趕緊抽身吧!否則只會是無涯苦海!”
“若要抽身,僅僅只是我麼?”他的聲音冰也似的涼,寒透人三魂七魄,“你敢說自己不愛我麼?”
“……”她似乎被受了極大的震驚,回過味後淚意更加洶湧。可能真像金玉說的那樣,她也是喜歡他的,可是那又如何呢?這樣的情形,即便她對他也有情,又有什麼意義?徒添另一人的傷悲罷了!
阿九想維護自己的尊嚴,所以決定死都不承認,用力搖頭道:“大人究竟是自以為是還是太自作多情,我何時說過愛你?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她哭得慘烈,說起話來連口齒都不甚清晰。他仍舊不放手,鐵似的雙臂箍得她喘不過氣,唇貼著她耳際咬牙切齒道:“一廂情願?那你哭成這樣是為什麼?難道不是因為我麼?”
她哈哈笑了兩聲,像聽見了什麼可笑的事,抽泣道:“大人以為我是欣榮帝姬麼?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該愛你麼?”說著稍停,雙手在身側用力地收握成拳,渾然不顧指甲陷入掌心鮮血淋漓,“我的命數將盡了,難道連哭都不能麼?我覺得自己可憐,難道不能為自己哭麼?”
原來是為自己哭,虧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