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一愣,回過神,偏頭看雲遲,寬大的雲紋水袖擋住了他的臉,他躺下後,悶哼了一聲,然後便一動不動了。
花顏伸手拿開雲遲的袖子,看到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張清俊如玉的容色此時如朝霞暈染,紅透到了耳根脖頸。睫毛乖巧地服帖在眼簾處,靜靜的,呼吸輕輕淺淺,似睡著了。
花顏喊了一聲,“雲遲?”
雲遲十分安靜,沒回答。
花顏又喊了兩聲,見他依舊不聲不響不動,她伸出手指戮了戮他的臉,依舊沒動靜,眼皮都不抬一下,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雲遲是真醉了,而且,醉得不但不輕,反而十分厲害。
花顏盯著雲遲看了一會兒,啞然失笑,“早先我還以為你能喝多少呢,朝臣們敬酒,一杯又一杯,來者不拒,像模像樣地走出盛和殿和宮門,上了車還會欺負人,原來,已經是醉得極厲害了。”
雲遲自然是聽不到了,看樣子是轉眼就睡著了。
花顏瞧著雲遲,她見過醉酒的人千千萬,有的人喝醉了酒耍酒瘋,罵人打人,好一點兒的登凳高歌唱曲,花樣百出,就算是她,喝得真醉了的那回還惹了事兒,跑去了賭場,贏空了賭場被抬去了山匪窩,惹出了一堆麻煩,回家躲了半年沒敢出門。可是唯有兩個人,醉酒後是真安靜啊。
一個是她哥哥花灼,哥哥的身體雖有怪病,但倒也不是不能飲酒,且他的酒量一直很好,他只見過哥哥醉酒一次,是三年前,他身體大好,舉族慶祝,大家不再顧忌他身體,放開了喝,哥哥那一次也是來者不拒,後來,宴席散了後,她與他一起回院子,走到半路,他說了一句,“妹妹,你扶好了我。”,她一愣,他轉眼就砸在了她身上,幸虧她反應敏捷,接住了他,再看,他已經睡著了。
不聲不響地醉酒,她當時覺得哥哥也是本事。
一個就是雲遲了,也是這般不聲不響地,毫無預兆,絲毫看不出來已經醉了的,轉眼就醉得睡得沒動靜了。
她躺在馬車上,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想著哥哥那一日醉得睡了兩天,雲遲沒哥哥那一日喝的多,如今這般醉了,不知道能醉睡多久。
又想著,看來今夜賞月,什麼也不用安排了,她只能陪著這個醉鬼在房裡睡覺了。
馬車一路回到東宮,進了宮門,來到垂花門外。
小忠子停下車,小聲說,“殿下、太子妃,到了。”
花顏說了一句“知道了”,伸手又戮戮雲遲的臉,依舊沒動靜,她“唔”了一聲,坐起身,“我好久沒扛人了,難道讓我把你扛下車?那太子殿下會不會在東宮威儀掃地啊?”
雲遲依舊沒動靜。
花顏伸手挑開簾子,向車外看了一眼,對小忠子問,“你家殿下喝醉了,睡著了,你說怎麼辦?”
小忠子呆了呆,向車裡望了一眼,吶吶地說,“殿下真醉了?奴才從來沒見過殿下醉酒。”
花顏笑著伸手推了推雲遲,雲遲一動不動,她攤攤手,“顯然他真醉了,要不然……我扛他進去?”
小忠子嚇了一跳,看著花顏,“太子妃,您扛得動殿下嗎?”
不是她懷疑,實在是花顏太纖瘦嬌弱了,如今這身板,可以稱得上弱柳扶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那種。
花顏笑著點頭,“自然,我能扛得動他,但就是怕我若是扛了他進去,被大家都瞧見了,以後你家殿下在這東宮裡沒威儀了。”
小忠子看看雲遲,又看看花顏,雖對花顏能扛得動雲遲抱有懷疑態度,但還是深深地覺得花顏說的有道理,太子殿下若是被太子妃扛進去,雖不至於傳去東宮外,但是在東宮內,估計大家都得炸鍋。
於是,他立即說,“奴才去喊人,將太子殿下抬進去,奴才見喝醉酒的朝臣們都是用轎子抬的。”
花顏點頭,“行,聽你的。”
小忠子立即去了。
花顏坐在車上等著,在小忠子走後,笑吟吟地又戮雲遲的臉,“給你留點兒面子,我這個太子妃好吧?”
採青在車外抿著嘴笑,“第一次見殿下醉酒呢。”
花顏笑著說,“我也是第一次見。”
不多時,小忠子抬來了軟轎,喊來了兩名護衛,花顏下了車,由著護衛將雲遲攙扶進了轎子裡,抬著進了垂花門。
花顏跟著轎子後,慢悠悠地走著,想著今日天清氣朗,晚上的月色一定很美。
採青跟在花顏身邊,笑著說,“您雖比殿下好喝了點兒,但也喝了不少呢,奴婢看您沒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