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發現這怕更猛烈,更洶湧,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絕望地覺得,大約她的存在就是不合天理,哪怕她為救百姓做了很多善事兒,哪怕她擔了太子妃的身份為愛太子之愛而心懷天下心繫萬民百姓。
天理難容那四個字在這時她終於深刻地理解和體會了。
如今,她如被閻王爺扼制住了咽喉,死死地掐著她拖著她收魂,來自天道的懲罰,似在這一刻,悉數都砸到了她身上。
天不絕曾說她有一顆強大的靈魂,但如今,那雙死神之手就掐住了她靈魂的咽喉,她拼命地喘氣拼命地向生,但似乎都奈何不了死神之手誓必要拖她進黃泉。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憤。
她不是故意不去黃泉,四百年前,她一心想去的地方就是黃泉,但太祖雲舒以及命運之神不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她想去的地方沒能去成,無可奈何啟動魂咒,鎖了自己的靈魂。
她以為,重獲新生,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機會,她與雲遲的姻緣是命運註定。她努力地學會如何愛人,如何對人好,努力地不步上一世的後塵,為了幫助雲遲,以他志向立志,她不止自己攪進了南楚江山社稷,還拉著花家淌進了渾水中。
可是,到如今,卻要讓她去死,她怎麼甘心?憑什麼?她註定不能以自己的心願而活?
兩世,她想死不能?想生亦不能?
這股悲憤,如江河滔滔,奔湧而來,淹沒她,似將乾涸的心田一下子填滿,陡然地衝開了那一雙緊攥著她的手,她張開緊咬的嘴唇,“哇”地一口,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夏緣駭然地驚起,驚駭至極地大喊,“花顏!”
天不絕也驚變地大喊,“花顏!”
陸之凌一下子衝到近前,一把抱住花顏,驚駭得都變了聲,“妹妹!”
花顏噴出一大口鮮血後,心底一鬆,眼前一黑,終於承受不住,閉上了眼睛。
夏緣身子哆嗦如抖篩,顫著音喊天不絕,“師……傅……快,快……”快什麼,她已經說不出來了。
天不絕也哆嗦地給花顏把脈,這一把脈,他臉色頓時一灰,一雙老眼也紅了,手哆嗦地離開,去探花顏的鼻息。
夏緣見他如此舉動,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採青手軟腿軟地伸手去接夏緣,不但沒接到,也跟著夏緣一起倒在了地上。
陸之凌急的吼出來,“天不絕,你快想法子,妹妹,妹妹你醒醒,你與太子殿下還沒大婚呢。我在西南境地時,你寫信給我,不是說早早就想與太子殿下要一個孩子嗎?你心懷大義,若你出事兒,你想想,太子殿下會如何?南楚的江山會如何?你若是沒了命,我們這些在乎你的人還有幾人能活?”
陸之凌說著,眼睛通紅,也湧出了淚花。
天不絕拿出他的那套銀針,看著已沒了氣息的花顏,枉他是神醫,一生救死扶傷,哪怕面對花灼的天生怪病,哪怕面對蘇子斬與生俱來的寒症,他從來都沒有束手無策過,可是如今,面對花顏,他竟然抖著手不知道該從哪裡下針。
陸之凌盯著天不絕,“動手啊!”
天不絕哆嗦半晌,又氣又恨又無奈地將手中的金針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淚橫流,“你當我不知道該動手嗎?可是她如今已絕了氣息,我該從哪裡入手?亂扎嗎?”
陸之凌聽天不絕說花顏絕了氣息,臉色霎時一灰,無聲地轉過頭,看著懷裡的花顏。
這個妹妹,未見時,讓他覺得有趣至極,見到後,讓他覺得她危險,為了退婚不擇手段,讓他恨不得躲她遠點兒,別被他牽扯,後來去了南疆,她敢闖蠱王宮救蘇子斬讓他敬佩,後來,她應允雲遲許婚,答應嫁入東宮,為了補救牽扯他的歉意,提出與他義結金蘭。
他沒有妹妹,在八拜結交那一刻,他是真真正正地將花顏當做親生妹妹。
他想對這個妹妹好,可是沒想到,這才沒多久,他就要親眼為她送行。
他從小到大被敬國公棍棒打了無數次,從沒喊過一生疼落過淚,但是如今,他一個男子漢,也終於繃不住落下淚來。
他的淚打在花顏的臉上,一聲聲嘶啞地喊,“妹妹,妹妹……”
屋內,暈死過去如夏緣、採青,哭作一團如天不絕、陸之凌,一聲聲的哭聲,傳了出去。
雲暗無聲地從暗處現身,立在門口,在外堂看著內室,他本以為像花顏這樣的女子,是不會死的,她有著強大的靈魂,有著得天獨厚的才華本事,哪怕被魂咒禁錮,早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