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了,湊上近前輕喚她兩聲,請她回屋去睡,她卻搖搖頭,方嬤嬤只能回房,拿了一床薄毯蓋在了她身上。
花顏這一睡,便是半日。
午時,雲遲破天荒更早地回了東宮。
他進了府門,對福管家問,“她呢?可睡醒了?”
福管家知道他問的是誰,連忙回話,“回殿下,太子妃天還未亮時就醒了,用過早膳,太陽出來後,她便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曬太陽,曬著曬著就睡著了,如今……似乎還在睡著。”
雲遲蹙眉,看了一眼天色,抬步去了鳳凰西苑。
來到西苑門口,他便看到了院中藤椅上躺著的花顏,碧色織錦纏花羅裙,纏枝海棠尾曳在裙襬處,在暖日裡嬌豔盛開,她靜靜地躺著,胳膊擋在頭額間,遮住半邊顏色,寬大的衣袖微垂下一截,露出如雪皓腕,腕間一枚翠玉手鐲,簡單明媚,陽光下,她如一片碧湖,周身既透著陽光的暖,又透著湖水的涼。
雲遲停住腳步,想起她初見花顏時,那是一年前,他選中了她,皇祖母懿旨賜婚,派了傳旨的公公前往臨安花都傳旨,她聽聞後,說懿旨大約是弄錯了名字,將傳旨的公公打發回來問他是不是弄錯了?花家的一眾長輩們竟然也認同她的話,覺得懿旨可能真的寫錯了,傳旨的公公被他們弄得心中也存了疑,便帶著懿旨騎快馬折回了京,累暈在了東宮門口。
他聽聞後,覺得天下間的稀罕事兒莫不如這一樁了,古往今來,這怕是第一次有人覺得懿旨會傳錯,偏偏還是舉族都覺得。於是他安排妥當了朝中諸事後,親自帶了懿旨去了一趟臨安花都。
那一日,花家的族長帶著他去了花顏苑,他在花府鞦韆架旁的躺椅上找到了她,彼時,她用書遮面,就是這副模樣。
時隔一年,他發現當日情景依舊記憶猶新。
那時,她頂著一張吊死鬼的臉,嚇暈了小忠子,後來,洗了臉後,便對他義正言辭地說了一通她不配做太子妃的話,之後,花家的一眾長輩們以不敢欺瞞於他的方式,輪流地或直白或委婉或清楚或含蓄地將她從小到大不守閨儀不懂禮數的事蹟說了個全,罄竹難書,話裡話外,都是讓他收回懿旨。
他在花家住了七日,每一日都能聽到花家人對他說她做不好太子妃的言語,他不為所動,最終,未應允撤回懿旨,花家人見他主意已定,勸說不動,便欣然接受了,而她卻因此惱恨不已。
在去年一年裡,從他留下懿旨離開臨安後,她便接二連三惹出事端,不是想方設法弄壞她自己的名聲,就是背地裡給他使絆子設陷阱挖大坑,讓他改注意。
真是千方百計,花樣層出不窮,讓他應接不暇。
一個半月前,派人給他送了一支幹巴的杏花枝,踏入東宮門口,給了他一支大凶的籤文,然後在順方賭場大殺四方惹上蘇子斬……
她弄出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大,真是鐵了心要擺脫他太子妃的頭銜,不惜破釜沉舟。
他負在身後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收回思緒,踏進了院子。
方嬤嬤帶著人迎上前,無聲地見禮。
雲遲擺擺手,緩步走到藤椅前,低頭看了花顏片刻,忽然伸手,將她連人帶薄毯一起抱起,向屋中走去。
她剛走兩步,花顏便驚醒了,睜開眼睛,見是雲遲,頓時瞪眼,怒道,“你做什麼?放我下來!”話落,想到他昨日的輕薄,又補充了一句,“登徒子!”
雲遲聞言氣笑,停住腳步,揚眉瞅著她,溫涼的嗓音如湖水,“登徒子?”
花顏怒道,“不是嗎?我難道說錯了不成?”
雲遲看著她的眸光,似也想起了昨日,抿了一下唇角,輕輕一笑,“你是我的太子妃,以後,冠我之名,屬我之姓,如今我如此對你,也算不上輕薄孟浪。”
花顏氣怒,抬腳就要踢他。
雲遲輕而易舉地扣住了她的腿腳,抱著她面不改色地進了屋,同時說,“聽說你在外面睡了半日了,仔細著涼,還是屋中睡比較好。”
花顏惱恨,“與你何干?我就是樂意在外面睡。”
雲遲抱著花顏邁進門檻,珠簾晃動打了花顏一臉,她頓覺他是故意的,便伸手抓了珠簾往他身上砸。
一時間,珠簾清脆碰撞聲不絕於耳。
雲遲任她砸了兩下,也不惱怒,跨進了裡屋,將她放在了床上,見她不甘心地還要動手,他扣住她手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聞你昨日的酒香還在,你若是再不規矩,我不介意再品嚐一番。”
花顏怒極,堪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