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然不提也就罷了,他既然開了口,不管是玩笑還是真心,總不能再對他的終身大事視而不見。這事兒,我會和你二叔祖商量。
何況你祖父、祖母收養恩然時就已約法三章,恩然將來有了孩子,頭三個嫡子都得姓杜,第四子才能隨他姓陸。就算是為了妻兒好,恩然也不會做出損害杜府利益、抹黑杜府名聲的蠢事。我好歹是這府裡的老封君,難道還管不住個孫媳婦?”
說著揪了把花圃裡的草藥,捻碎照著杜振熙鼓包的額頭一拍,哼道,“無論是我還是恩然,可從沒教過你凡事以惡意揣測人。你要是耳根子軟,聽信傳言和恩然窩裡鬥,我頭一個不依。”
“您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杜振熙眼珠朝天戳,瞥著又醜又臭的草藥翻白眼,妥協道,“四叔既然放了話,唐家的親事我定會慎重。重查唐家來歷是一,二來唐家的拜帖在四叔手上,您為四叔張羅親事,我的親事也得您把關。找個機會,您親自見見唐家老太太和唐七小姐?”
江氏點頭,贊同道,“恩然說唐家有問題,那就肯定有問題。你是該慎重。”
對陸念稚無條件信任,對她則動輒打罵,特麼到底誰是親生的!
杜振熙好生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吭哧吭哧化悲憤為力量,瞬間把半籃子髒衣裳都洗完了。
晾衣杆上衣袂翩翩,晨曦透過擰乾的布料,交映著溪水粼粼,灑出一片碎金。
曾祖孫倆神清氣爽,雙雙往溪邊一蹲,面對面啃起早膳,江氏拂去杜振熙鬢邊薄汗,細看她臉色道,“風邪好透了?”
杜振熙頓時心情複雜。
拜陸念稚那杯辣油酒所賜,她一頓猛咳後,風邪尾巴直接斷乾淨了,起床一碗藥下去,居然通體舒泰。
使個壞還能有此奇效,杜振熙告狀無門,乖乖表示好了。
江氏皺起兩抹笑紋,“跟我種田去?”
後園子除了假山清溪,還圈了塊地供江氏種菜種瓜,清和院的果蔬基本自給自足,日子規律而有滋有味,全然一副鄉間農婦的田園作派。
杜振熙半點不嫌棄,反而躍躍欲試,擼起袖子就準備跟著江氏幹,園子外卻傳來江媽媽的通報,“老太太、七少,桂開求見。”
她是掐著點來的,一見江氏和杜振熙手拉手現身,就知曾祖孫倆話說開了不鬧氣了,頓時放下心來。
跪夠時辰的桂開則去而復返,閃出江媽媽身後行禮道,“七少,門房上有人求見。”
暗想江媽媽不知杜振熙的秘密,只當江氏一大早發火,是氣杜振熙不學好,跟亡父似的流連煙花之地。
慶元堂三個字,是萬萬提不得的。
否則不明真相的江媽媽夾在中間,又是一番言語攀扯。
遂祭出多年練就的打暗號功夫,避開江氏和江媽媽的注目,無聲衝杜振熙做口型。
來的是昨晚隨侍的小龜奴,並一位慶元堂有頭有臉的老龜奴。
杜振熙讀懂了,腦子卻懵。
想不通她一沒欠花酒錢,二沒和老龜奴接觸過,怎麼一大早的來一個小的拖一個老的,找上門來了?
至於那小龜奴……
杜振熙想到他諂媚卻不乏機靈的樣子,心中不由一動。
第18章 好一場烏龍
早膳時分剛過,杜府前院已人聲喧雜,不時有掌櫃帶著三兩夥計穿堂而來,又有府裡管事疾步相迎,招呼下人看茶抬賬冊,錯眼見門房領著生面孔經過,也不過隨意掃一眼,就接著各自忙活。
這份魚貫來往的熱鬧,直追十三行正經行會的派頭。
小龜奴險些看迷了眼,暗暗咋舌之餘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杜府朱漆銅釘的大門,聽見老龜奴暗含警告的一聲咳,才收回視線忙忙垂頭,亦步亦趨的緊跟而上。
繞過富貴花開的影壁,一進院落的喧鬧漸遠漸低,二進院落裡打眼就是一座七間打通的闊朗廳堂,傢俱擺設皆半新不舊,明眼人一看,就知這才是有底蘊的人家會有的作派,低調卻不失華麗。
杜振熙已端坐偏廳上首,桂開揮退門房,抬手做請,下首交椅上鋪著錦墊,高腳桌上茗茶幽香。
切身領會到杜振熙不以貴賤區別對待的做法,老龜奴不禁暗暗點頭,鬆了口氣的同時越發恭敬謙卑,只不肯落座,掖著手行禮道,“貿然求見七少,實在是因心裡著慌,不得不早朝上門叨嘮。”
說著也不打機鋒,開門見山道出竹湯一事,又假作懊惱的踹向小龜奴的膝蓋窩,耳聽小龜奴砰一聲跪實了,一面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