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雙目視力尚未恢復,她辨認不出這是哪位師弟,但隨著對方吹奏,忽然頭頂上樹木中,腳底下草叢裡,窸窸窣窣傳來異動,宛如波濤一浪接著一浪襲來。
那些守軍正在迷惑,不曉得這是何物,突然隨著笛聲一銳,草叢中,無數的毒蛇挑起頭來,高高豎起三角扁頭,紅信嘶嘶地盯視前方。
守軍們頓時一虛,下一刻,這笛聲上頭又壓了一道洞簫之聲,嗚嗚咽咽,悲愴淒涼,那青衣弟子身後又來一人,隨著他吹奏洞簫,大片蠍子蜈蚣從地縫中冒出,如同潮水般湧向守軍。
這些均是藥王谷內身懷驅蛇驅蟲技藝的弟子們,他們眼見同胞被殺,悲憤至極,紛紛做出最後的抵抗。
那漫山遍野的蛇蟲鼠蟻湧向守軍,冷山見狀,立刻將□□往地上用力一搠,插|入泥土,自己竄上頂端,藉著那槍桿子的彈力,將身子一縱,躍至顧之問身邊。
有一群蠍子爬到顧之問冷山腳跟前,教那沈硯真紫袖一揮,撒出一道香風,這些蠍子便立刻掉轉頭,爬向另一頭的守軍們。
守軍們為蟲豸蛇蠍所挾,痛得連聲哀嚎,紛紛在原地瘋狂甩落這些咬人的毒|物。冷山趁機一手扶著沈硯真,一手攙住顧之問:“這邊走。”
負責指揮的都伯見了,立刻下令:“放火,這些冷血畜生怕火!放火!”
於是,這邊一岸,大火也隨之熊熊燃起,火勢果然壓制了蟲豸和蛇群,那都伯見兩名吹笛吹簫的少年還站在對面,立刻拈弓搭箭,只聽嗖嗖兩聲,羽箭破空而去,兩名弟子應聲而倒。原來那都伯雖然功夫平平,卻練得一手百步穿楊的絕技。
沈硯真回頭,模模糊糊看見那兩個青衣弟子倒下,不禁淚落止步,叫了一聲:“師弟!”卻被顧之問催促冷山:“揹她。”冷山一把抓過沈硯真,扛在肩上往前跑,三人終於跑過了曲橋。
然而,剛過曲橋,卻又聽得對面殺聲震天響,彷彿有更多的守軍朝此處趕來,冷山一怔,回頭看看身後,卻又是方才的都伯率領守軍追上了橋。
前後皆有敵軍,冷山萬不得已,從腳邊拾起一把大關刀,奮力砍斷竹製的橋柱,令那橋上的守軍紛紛落入河中。
那都伯原是陳翦手下干將,此刻陳翦上去太公峰抓顧柔了,留他在此地清理藥王谷的人,他眼明手快,見冷山砍橋,立刻拿出看家本領,在岸邊立刻張弓,趁著他揮刀之際,三枚冷箭連續脫手而出。
箭|矢越過河流而至,冷山眼角餘光瞥見,用長刀尾端輕輕一撥,盡數撥了開去。然而卻沒料到沈硯真立在他身後不遠處。
冷山反應敏捷,而沈硯真此刻雙目視力尚未恢復,並不曉得有冷箭朝她飛來,直到眼前逼近了風聲,才茫然地轉動了一下頭。
這時,身邊有人推了她一把,是師父顧之問,沈硯真跌倒在地,回頭看時,卻見顧之問胸口插|了那三根細長尖銳的黑杆,不由得駭然瞪大眼睛,想要看個仔細。
對岸的都伯不給對方留任何喘息餘地,他既然瞧見了顧之問,便不會讓顧之問活著離開,於是又放三箭,均射中對方要害。
冷山一驚,左手抓起一杆長|槍,飛擲而出,隔著河,將對面欲再次放箭的都伯搠倒。
“師父!”沈硯真撲將上去,顧之問軟軟向後仰,癱在她懷中。
沈硯真登時全身發抖,泣不成聲:“師父,師父!你撐著,真兒馬上替你醫治。”然而無論她如何瞪大眼睛,都無法看清楚他的傷口,甚至他的面容,她絕望痛心,淚水模糊成一片。
顧之問唇角滲血,手捂心口中箭處喘息不止,眼睛死死盯著冷山。
冷山知道他有話說,俯下身來:“顧藥師。”顧之問朝他伸出一隻手,冷山握住,將耳朵湊到他嘴邊。
只聽顧之問喃喃道:“我女兒……照顧我女兒。”
“我立刻便去找她回來。”
顧之問卻不肯鬆手,他是藥師,最曉得自個的身體還能撐多久,繼續道:“我要你照顧她,照顧她一輩子。”
冷山一愕,只見顧之問眼中噙淚,近乎乞求地瞪著他。
他只好道:“我們都會照顧好她,您放心。”
“不行!”顧之問大怒,揪住了他的衣領,幾乎用盡全力地彈起半個身子。
他這麼做,將已是強弩之末的身體繃得過度,喉嚨從肺腔裡嗆出一大口血。他顧不得擦,死死地拽住冷山,像是一個誓死不甘休的索債冤魂:“我要你照顧她一輩子!你親口跟我說,否則我立刻毒死你!”
他身上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