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才突然站出來,指著對面一片綠油油的農田道:“那裡頭有寒瓜,咱們去摘幾個來嘗,消暑又解渴。”
沒人理他。軍令有明文規定,行軍途中對百姓財物須得秋毫無犯。田秀才穿著從冷山處借來的頎長無比的褲衩,吊著襠站在風中,顯得異常尷尬。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同當地的農人買,花銀子的。”
“好啊,這日頭太毒,吃幾個瓜是降火。”後軍侯周湯頭頂芭蕉葉遮陽,從腰兜裡面掏出一把銅錢,喊田秀才過來拿。“多買幾個,喊幾個弟兄去搬,大夥都解解渴。”
沒一會兒,寒瓜買回來,綠皮紅瓤,清涼透心,吃得眾人終於緩過一口氣。顧柔還不忘把瓜皮一件件拾起來,周湯見了笑道:“姑子別忙了,扔幾個瓜皮在路上,也不違反軍規,爛在土裡,來年可以當肥。”
顧柔解釋道:“馬兒吃這個。咱們人困馬也乏,乾草帶得緊張,拿些給它們加餐。”
周湯聽了一愕,拿下頭頂的芭蕉葉扇風,笑著回頭對身邊的冷山道:“瞧瞧,倒底是姑子,比咱們漢子細心多了。”冷山坐著喝水,沒有回答。
顧柔把馬匹統統餵過了,累得滿頭大汗,回來剛剛坐下,發現祝小魚還在吃寒瓜,問她:“小魚,你這是第幾個了?”
祝小魚吃得滿臉黑點點瓜籽,沒工夫回答,伸出左手比了三個手指。
三個寒瓜?顧柔驚訝,告誡她:“別再亂吃,小心吃壞肚子。”祝小魚本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心態,壓根沒聽進去,卯足勁猛吃。
結果不出片刻工夫,祝小魚就鬧肚子了。
祝小魚第三次大解回來:“伍長,你說話怎麼這麼邪門,俺真的吃壞肚子了。”
顧柔無語,怪她咯?“早就勸過你,非不聽。這叫現世報。”
那邊後軍侯周湯發現祝小魚的情況,過來檢視問候了兩句,拿出隨身帶的止瀉草藥,泡水給祝小魚服下,又命令隊伍延長休息時間。
大概是周湯把情況給冷山說了,冷山派向玉瑛來喊鄒雨嫣過去。
鄒雨嫣回來的時候,臉色比鍋底還黑,顧柔琢磨著她大抵是捱到冷山的罵了,小心翼翼地避著她,不擾其鋒芒。不過鄒雨嫣的怒火還是爆發了,她把祝小魚的乾糧和水囊全部沒收,晚上不准她吃飯。祝小魚鬱悶得就差沒撲在顧柔懷裡大哭一場。
顧柔來求情:“伍長,她是不聽話。不過吃的沒收也便罷了,可是人不能沒水喝啊,這水囊就留給她吧。”
鄒雨嫣眼睛一橫,怒目圓睜:“你是伍長還是我是伍長?”
“是你,你是伍長。”
“我是伍長,所以我叫她去死她都得去死,少一口水喝怎麼了,給我憋著!”
顧柔忍不住問:“伍長,你這不是刁難人嗎?”
鄒雨嫣冷笑:“你不服你拿你的給她喝。”口氣霸道得和冷山有得一拼,不愧是兩個半夜幽會的,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顧柔不曉得鄒雨嫣和冷山的內情,以為他們兩是情人關係,因為最近鬧彆扭,所以把邪火遷怒在別人身上。
她也不曉得,方才冷山把鄒雨嫣叫過去,並非因為兩人之間私事衝突,而是為了祝小魚——冷山質問鄒雨嫣:“你為甚麼不管好祝小魚?”
鄒雨嫣心裡憋著氣,恨恨又委屈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她爹媽,還要管她吃喝拉撒,她那麼大個人了,吃多少東西還要別人給她稱著麼。”
冷山道:“她是你的兵。既然她是你的兵,你認為她再蠢再笨也得教會她,否則便是你的責任。你都管不好自己的兵,你拿什麼當這個伍長?你看看顧柔,她都比你更管事。”
——好,就是因為最後這麼一句,讓鄒雨嫣連帶著把顧柔也恨上了,回來就找她們倆的茬,祝小魚你不是愛吃瓜麼,我給你吃瓜落!
這邊,顧柔對鄒雨嫣很是不滿,而且因為對冷山不滿,連帶著更加對他的情人鄒雨嫣不滿;但是作為士兵,還是要服從伍長的命令。她沒再說什麼。可祝小魚卻不能不喝水,於是顧柔拍拍她的肩膀,故意說得挺大聲,像是要對抗一下鄒雨嫣,和她背後那個冷山:
“小魚,這荊襄之地,又是夏天,還會缺你一口水不成,我教你怎麼跟老天爺要水喝。”
祝小魚特好哄,一聽這話就來了精神,兩個小眼睛帶雀斑的臉發光道:“伍長,現在又沒下雨,咋跟老天爺要水喝啊?”雖然現在顧柔已經不當伍長了,但她叫成了習慣,就沒改得過來。
顧柔把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