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尻骨痠痛,雖然疲憊,卻一時間難以入睡,她放低姿勢,把全身平躺在樹下,翻了個身,讓背部朝上,方覺稍稍緩解。
抬頭的間隙,她瞅見祝小魚睡著了,譚若梅正在縫補布甲上磨損的豁口,鄒雨嫣不見人影。
顧柔問譚若梅:“伍長呢?”譚若梅搖搖頭,她已經補完衣服最後一針,正在收線。
譚若梅和鄒雨嫣皆是白鳥營的老兵,照理說她們應該明白值夜中不可擅離職守才對。顧柔緊張起來,莫不是伍長鄒雨嫣出了什麼事罷?
顧柔捂著後腰,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朝四下張望了一陣,其他的伍隊都三三兩兩地圍著樹蔭在平地上休息,不遠處的林子裡拴著大家的馬匹,就是沒見鄒雨嫣的人影。
顧柔當習慣了伍長,如今雖然不再是伍長了,還是秉持著一個都不能少的原則,一旦發現缺人,便要關心一番。平地向南是河流,北面是樹林,她朝樹林深處找去。
林子裡樹影悄悄,顧柔走了幾步,只見昏暗夜色中,前頭草叢裡蹲著一個人,忙快走幾步過去察看。對方嚇得一提褲子站起來,低聲喝道:“他娘|的誰?”居然是田秀才的聲音。
顧柔聞著味道,猛然背過身去,擰住鼻子:“田秀才,你怎麼在這!”
田秀才快要崩潰,他在大解,不找個隱蔽的地方,難道還要大到眾人面前去解啊?
“顧柔,你真真是……”田秀才很想死一死,“別回頭!非禮勿視!非禮勿聞!”剛剛他急著提起了褲衩,卻忘了用草葉先把屁股刮一刮。這會好,襠裡一灘江湖。
然後,他又想起自個來的時候準備疏忽,褲衩只帶得這麼一條……
田秀才更想死了,瞬間轉移憤怒:“顧柔!你要不是個嫚兒,俺真想削你!”他以一個讀書人的尊嚴發誓,如果來的人是何遠,那對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顧柔也惱得要命,雖然剛剛夜色昏暗什麼也沒看到,但是還是感覺要長針眼:“我,我哪知道,我以為你是鄒伍長。”
田秀才氣急敗壞地整理腰帶,一面道:“鄒雨嫣和我你都分不出來,你眼是瞎沒了。”
“誰讓你蹲著方便,”顧柔也很委屈,“我以為是個姑子。”
田秀才已經在腦海裡把顧柔拉長打結甩牆上踩腳下用擀麵杖碾成扁平扁平一百遍了:“爺們也會有蹲下的時候!”
田秀才從草叢裡走出來,帶著一褲衩的臭味,顧柔忍不住離他遠點。田秀才這會也不想搭理她,琢磨著該去河邊洗個澡,忽然從河邊傳來腳步聲。
“噓。”顧柔警覺,一把拽回田秀才,兩人躲進草叢。顧柔對著光給他打了個手勢,要他低頭,憋氣。
緩緩走進來的卻是冷山,奇怪,都這會兒了,他出來幹什麼。顧柔正在納悶,忽然聽到一個人輕快的腳步聲匆匆跟來。
“冷司馬,請留步。”追上來的人居然是顧柔一直在尋找的鄒雨嫣,她見冷山步伐不停,聲音似是急迫了:“這般久未見面,你就沒有甚麼話要同我說麼?”
不光是顧柔,連田秀才都瞪大了眼睛,和她互相對視一眼——什麼情況?!
冷山停住腳步。
鄒雨嫣見他留步,以為他也留情,心中一喜,快步貼上去,緊緊抱住他的後腰。
顧柔和田秀才嚇得頭毛都豎起來了!個個張大了嘴,互相對瞪一眼,下意識捂住自個嘴巴,都拼命打了個閉嘴的手勢。
——自個的上級,和上上上上級跑來夜深人靜的地方幽會,這要被發現了,不得給撕成八瓣啊?
出聲就死定了。顧柔和田秀才是運足畢生功力,用生命在憋氣。
“你總是這樣,不出聲兒……我想你得緊,自從那一晚你走了,我們有一年時光沒這麼近地說會話了……”鄒雨嫣一面嬌哼哼地呢喃著——她居然也有不黑臉,嬌滴滴的時候;一面雙手繞到冷山身前,從腹部往下摸,一寸寸朝下面按。
冷山突然動了,他把住鄒雨嫣的雙手,從兩邊分開,甩脫,回過身來。
鄒雨嫣身體一僵,愣愣地抬起頭,只見黯淡的月光照映著男人極其冷漠鋒利的眼神。
與其說他在看她,倒不如說他在漠視她,目中空無一物。
鄒雨嫣不由得一陣氣結,她從入營那天起,就愛慕他至今,甚至肯為他赴湯蹈火付出生命,然而始終苦求而不得——這個在戰場上鋒刃一般凌厲的男人,私底下的時候也堅如鋼鐵,她找不到絲毫的突破口。
後來,終於讓她尋著一個機會。她在白鳥營已有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