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問:“趙勇他們呢。”田秀才道:“他們先走了,留了水給咱們,你把這草藥嚼了,咱們緩一緩,繼續往前走吧。興許還能趕上。”
顧柔吃了秀才的草藥,果真有幾分效果,肚子是不再咕嚕咕嚕打響了,就是精神頭依舊萎靡,她靠在大樹下,緩了一口氣,看看大家神情,對趙勇等人離開的原因也猜到七。八分,她道:“秀才,要不然你帶她們先走吧,別管我了。”
陳翹兒頭一個反對:“那不行,說好一起過關。”屈貞娘也連聲稱是。
祝小魚也道:“伍長,俺不跟你分開。”
“我體力不行了。”顧柔很清楚自己的實力,論武功、輪機警,她過關都是理所當然,可是唯獨體能這一條,偏偏成了軟肋。她如今邁開步子都困難,想要爬下山去,基本沒有希望。
田秀才仍是掛著那無所謂的笑,道:“我反正進不進白鳥營無所謂,不過是找個消遣的地方罷了,就算不呆那,也自有留爺處。咱們也別多說了,一起走吧,輪流揹她下山。”
他說著,就把顧柔背了起來,幾個姑子跟著他,一路上給他擦汗遞水。秀才邊走邊貧嘴打趣,問顧柔吃什麼長大的重如泰山,反而被幾個姑子嘲笑他身無二兩肉,連顧柔都背不起來。幾個人順利地下到翠雲峰南腳。
說也奇怪,上山的時候伏兵重重,下山的路上,除了山頂的上清觀下來過三四撥追兵,這一路都沒再見著機關陷阱,想來是阿至羅總共調來的八百兵不夠用了。
眾人正這麼想著,往前走,就聽得濤聲拍岸,一條大河環繞山腳,橫亙在眼前。那河十二三丈寬,河面白浪從生,波濤洶湧,不知道哪裡傳來嘩嘩響的水聲,大概是剛剛從一個高處流向此地,故而格外湍急。
阿至羅的臨時營寨就在大河對面,一杆高高的白鳥營鷹棋插在營帳門前。這意味著,只要能夠橫渡過這條河流,就獲得了留下的資格。阿至羅身穿鎧甲雙手叉腰站在對岸,身邊跟著兩列士卒,面色冷峻地朝這邊觀望。奇怪的是,他的附近卻沒有一個抵達的新兵,反而是沿岸整整齊齊站著兩排弓兵。
明明已經有過至少四支伍隊朝前方去了,人都去哪裡了?顧柔從田秀才背上下來,四下張望。“看那邊。”田秀才一指,眾人隨著他望去,只見七八個新兵圍坐在一起,個個全身溼透頭髮蓬亂,在岸邊商量喘息。
這夥人正是首先趕到這裡的兩支伍隊,比顧柔他們大概快了兩個多時辰,可是到目前為止,仍然在此逡巡徘徊。田秀才過去打聽情況,為首的伍長道:
“阿至羅太狠了,咱們一下水,他就命令人往水裡頭放箭,咱們沒人能頂得住,還有兩人在水裡丟了令箭,須得返回山上去拿。”
說著,他捋起袖子給田秀才看手臂上的淤青——阿至羅讓士兵在岸上放的箭枝都經過削頭處理,用棉布包紮了箭桿上的鈍頭,如此一來不會扎進人的身體,但是用強弓發出的箭枝,打在身上依舊疼痛。
這邊,顧柔跟趙勇的伍隊也匯合了,趙勇他們到了快一個時辰,由沈光耀和趙勇打頭下水試了一下渡河的可能性,全部被阿至羅用箭雨打回來。
沈光耀道:“那箭桿子入水能射丈餘深,打在身上可疼。咱們想要過河,必須潛渡過去,而且至少得是一丈半的深度,方才安全。”
顧柔一聽便倒吸一口涼氣,她潛水閉氣的本事不行,還要下潛到那個深度,只怕耳朵都會痛到流血。
趙勇皺著眉毛,單手撐在膝蓋上蹲著,他焦慮地思考。隨著越來越多的隊伍趕到河邊,他們的領先優勢也將不復存在了,最後的比拼實際上變成一場水性的比拼。
就在大家都在望河興嘆的時候,第六支、第七支伍隊也陸續趕到了河岸。
岸上的新兵一下子變成了三十多個人,超過了阿至羅需要的人數,註定其中有人要被淘汰,每個人都開始焦躁。
這時候,雷亮的伍隊從林子裡鑽出來,他們正在合力喊著號子,把一張新趕製而成的木排從岸邊拖向水面——他們竟打算划船渡河。
雷亮他們從趙勇的伍隊前面經過,賈飛不喜雷亮,悄聲譏諷道:“游水都過不去,還坐船,不成了天生的靶子麼?”田秀才忽然道:“不對,你們看。”
雷亮的隊伍把木排推進水裡,他們五個人陸續下水,卻並非坐在那木排之上,而是人潛在水下,頭頂木排,託舉著它浮在水面以為盾牌,向對岸進發。
阿至羅發現了木排,一聲令下,果然箭|矢如雨從天而降,卻紛紛地打在那木排上,水下的人不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