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縣令,你的治下多悍勇之輩啊。”
曹縣令頓時汗如雨下,拍案而起,“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將他拿下!”
在衙役山呼般的應和聲中,沙坤縱聲長笑,“有種你就來!”
真有不知死活的衙役提刀揮棍衝過來,他一根長棍舞得虎虎生風,以一當十,銳不可當。
後頭的小和尚也不閒著,扯著嗓子大喊:“殺人啦——官府殺人啦——”引來不少百姓圍觀,好不熱鬧。
然而衙役們並沒給官府爭臉,沒交幾招連人帶刀都飛了出去,摔得鼻青臉腫。
沙坤哈哈大笑,將長棍往地上一戳,目光如炬環視場內,“還,有,誰?”
眾人對上那目光已覺心驚膽戰,哪還有人敢上去找死?
沙坤與衙役僵持不下,曹縣令渾身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葉墨卻微微勾了勾唇角,對曹縣令幾不可聞地說了三個字。
曹縣令大驚,遲疑片刻,在葉墨的逼視下,終究傳令下去。轉向沙坤,緩了語氣道:“可知拒捕襲官,罪可砍頭?勸你好自為之,束手就擒吧。”他並不欲在諸多百姓面前鬧一出血濺縣衙,於他官名大大有損。
沙坤沒聽出其中深意,只不屑地冷哼一聲。
伍薇上前一步,“這話奇了,沒有升堂,沒有問案,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敢問縣令怎麼定的罪?難不成一入衙門自家開,不姓葉來就姓曹麼?”
圍觀者中有那豪勇無畏之輩,跟著拍手叫好。曹縣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葉墨卻神色依舊。
焦泰斥道:“胡言亂語!瓷事該當瓷行管,自然在督陶署審理,堂已升過,案已審結,正該捉拿罪魁禍首!”
沙坤斜睨著他,“說得好像你拿得住似的。”
百姓鬨堂大笑,笑聲未歇,忽然轉作驚呼一片。
大道上一隊城防軍披甲執銳,沓沓而來,分開圍觀人群,迅捷而靜默地將沙坤三人團團圍住,刀劍出鞘,透出濃重的肅殺之氣。
圍觀百姓頓時噤若寒蟬,連曹縣令也發不出聲。
葉墨慢慢起身,寒聲道:“關門。”
伍薇和小和尚的臉色都變了。她心中狂跳,側首望向沙坤。察覺她的目光,他轉頭,難得雲淡風輕地勾了勾唇角,生死都赴一笑間。
如果不是此時情勢不許,她定會衝入他的懷抱,狠狠吻上一回。
身後關門的吱呀聲,一聲聲碾過人心,在這揪心刺耳的煎熬中,一個清朗的女聲打斷其聲,“葉郎中,你抓錯人了。”
半闔的門扇間,靜靜佇立一位紅衣女子。她微昂起頭,越過人群直視葉墨,“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血債血來償
因寄虹路上繞到霍記,耽擱些時辰,故而比沙坤晚到,正於緊要關頭現身。
葉墨看她穿過刀劍之林仍面不改色,眸中笑意漸盛,“干涉貢瓷要務是欺君大罪,你一個人擔得起麼?”
寄虹經過伍薇等人身邊時,向他們感激一笑,轉身向葉曹兩人施禮,“他們是受我所託,當然由我一力承擔。”
焦泰立馬插話,“罪行供認不諱,請縣令即刻拿人!”
曹縣令看了葉墨一眼,寄虹沉聲道:“但行此下策,實乃被逼無奈,事出有因,懇請容稟。”
葉墨揮手令城防軍退後,坐回椅中。曹縣令偷偷抹了把汗,“快講!”
寄虹便講述貢瓷進展不利之事,直指焦泰攜私報復,“因他一人私心,連累貢瓷不能如期完成,怎生使得?出錢賄賂,別無他圖,只求一個公平。”
焦泰自然不認,口口聲聲一視同仁,皆嚴格把關。
院中角落擺著幾箱尚未入庫的瓷器,寄虹從其中一箱取出一隻荷葉蓋盒,連同自己帶來的瓷盒一併呈到葉曹面前,“這是大呂窯所出,已收貨,這是霍記所出,屢遭拒收。即便非是內行,兩相比較,也能輕易看出優劣。”
曹縣令一眼便看出呂坷那隻顏色暗沉,霍記明顯更為青潤可愛,卻不言語。
焦泰狡辯說:“瓷器色澤之優劣,各花入各眼,我以為大呂最合乎朝廷要求,你若仗著會長的身份強詞奪理,焦某無話可說。”
“色澤優劣或許見仁見智,但朝廷貢瓷必須選用最上等瓷土,呂坷卻偷工減料以次充好,造成成品呈色不佳,焦泰明明知道,依然允許呂坷矇混過關,是不是該治他徇私舞弊之罪呢?”嘴裡說的是焦泰,目光卻望向曹葉二人。
葉墨並不表態,津津有味地旁觀這場唇槍舌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