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頭”打量大東普通工人打扮,罵道:“滾一邊去!你算哪根蔥?”
大東半邊身子護著玲瓏,“她是我女人。”
雖然簡單粗暴,卻是十分受用的一句情話。她抿著嘴笑了,伸出小手覆上他的大手,他沒回頭,但輕微縮了一下,她握住不放,他也就由她了。
後面“刺頭”那些威脅的話,玲瓏沒聽,反正有他,全當狗叫。
“刺頭”氣急敗壞,覺得一個人制不住大東,叫上幾個手下,“抓了!”幾個人三面圍上,大東右手護著玲瓏慢慢後退,左手本能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
“刺頭”橫眉豎眼,“怎麼著?拒捕啊?”
大東愣了下,他沒打算與衙門的人起衝突。
“刺頭”趁他一愣神的工夫,突然撲上,一把攥住大東的手腕,反手一擰。
玲瓏驚叫一聲,探身欲攔。大東的手重過她的窯廠,絕不能再讓他受傷了。
就在此時,一道寒光斜刺裡飛來,精準地擊中“刺頭”的手腕,噹啷掉在地上,是把匕首。
“刺頭”的痛呼聲跟殺豬似的,捂著手連連後退,臉色煞白。
後頭有人嘲笑,“叫喚啥,一滴血都沒見。”
隨著笑聲,沙坤帶著小和尚和幾個兄弟大搖大擺走過來,用目光向大東示意一下匕首,大東腳尖一挑,匕首劃出一道弧線,沙坤伸手撈住,“腳法不錯啊!”
那邊“刺頭”已經不叫了。被沙坤一笑,他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腕完全沒有傷口,剛才擊中他的不是刀尖,而是刀背。當著這麼多手下被戲弄,他羞憤交加,“呂玲瓏!你竟敢豢養打手!”
沙坤匪裡匪氣地向玲瓏和工人們抱拳說:“兄弟不走船了,沒營生,改行蹭口飯吃,今兒借寶地用用,給大夥演個雜耍,謝謝捧場啦!”
玲瓏笑吟吟地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刺頭”哪有心情看他耍把式賣藝,正要喝止,沙坤驟然大喝,“看好!”雙手連動,眨眼間丟擲十把匕首,噹噹噹十聲連響之後,全場靜寂。
圍繞著小和尚的頭肩臂腿,十把匕首釘入他背後的樹幹,最近的一把緊貼天靈蓋。他一縮脖,張臂跨腿裝模作樣一點一點蹭出來,“多謝老大沒讓我斷子絕孫!”
工人大笑,可“刺頭”一點都笑不出。樹幹上匕首圈出的人形曲線,簡直是在剜他的心。
“我沒有老大手藝精,剛學了一個時辰,給大家獻個醜哇!”小和尚從腰裡摸出一把匕首,“可我缺個活人靶子哩!”目光落在“刺頭”身上。
“刺頭”腿肚子開始抽筋,“你敢——哇啊!”小和尚毫無預兆地抬手飛刀,“刺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頭蹲在了地上。
全場鬨笑。“刺頭”戰戰兢兢地抬頭,小和尚正衝他呲牙,那把匕首在他手裡晃悠。
嚇癱了的“刺頭”是被手下抬回去的,臨走前還不忘色厲內荏地找補,“沙坤!你別囂張,葉郎中會治你!”
沙坤掏掏耳朵。
送走工人,玲瓏留沙坤等人吃個便飯,沙坤也不客氣,帶著兄弟們圍坐一桌。席間玲瓏佈菜勸酒,大東就老老實實地坐她對面,兩人中間隔著十七八個盤子,像隔著十七八丈遠。
沙坤看不過去,藉著酒勁跟大東俯耳,“兄弟,如狼似虎的年紀怎麼憋得住啊!喝碗酒,直接上!”雖然俯耳,聲量一點都不低,全桌都聽見了。
玲瓏覷著小和尚,“你把他弄回去還是我去找薇姐?”
小和尚留下兄弟們護廠,低眉順眼地把沙坤拖走了。
玲瓏收拾完碗筷,回頭看大東不見了,往廠裡瞧,月光下一個朦朧的身影來來回回地忙碌。
廠子剛剛散夥,能不能重開尚未可知,偌大的窯廠只剩他們兩個,在孤寂的夜裡愈發淒涼。但他一絲不苟,扛著柵欄擺到窯門前頭,把木棚裡的椅子倒放在桌上,打掃乾淨,工具收好,就像每一次普普通通的下工。
她走過去,幫他把未完工的瓷坯、用剩的瓷泥、釉料分類裝筐,要抬時,被他阻止,“沉著呢,我來。”左手用力一提,就背到背上。滿滿一筐瓷坯,他步伐穩健,毫不費力。
玲瓏坐在另一隻筐上,環視四周,乾淨整齊,彷彿隨時可以重新開工。
大東回來,又揹走一筐。她望著他馱著碩大竹筐的背影,怦然心動。她一直是喜歡他的,但此刻發覺以前的喜歡和現在不大一樣。以前他是男神,現在是……男人。
他再回來時,只剩她身下這筐了。她卻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