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他陰險地笑了笑,“從此不許再用‘霍’家的名號!”
寄虹呆住,這個賭注太大了。
“果然是吹牛。”焦泰故作鄙夷,“常掌櫃,你還是將窯廠賣我,霍家從老到小沒一個靠得住……”
這話徹底把她激怒了,“砰”地一拍桌子,“賭就賭!”
在焦泰和常掌櫃的夾擊下,寄虹簽下了書契。拿著輕飄飄的那張紙出門時,她才覺出沉甸甸的份量。
十萬雪花銀哪!堆起來就是座山!
回到彩虹瓷坊,幾個人一聽就炸鍋了。
伍薇說:“十萬兩銀子夠買兩三個窯廠了,你被他們合夥坑了知道嗎?這是十萬兩啊!十萬兩!你動動嘴倒輕鬆,可從哪弄這十萬兩?”
玲瓏說:“呂家一個月才一兩千進項,彩虹呢?”她看向寄雲。
寄雲說:“上個月剛過一千。”
寄虹垂著頭不作聲。按兩千算,也得不吃不喝乾四五年,可她竟然答應一個月為限!
丘成說:“就算有大訂單,咱們的窯容量小,也做不出十萬的貨來。”
最後一條路都堵死了。
玲瓏勸她:“要不跟常掌櫃好好說說,把契約取消了吧。”
如果這樣,就是自行認輸,要賠上霍記幾十年的名號。
眾人七嘴八舌,唯獨嚴冰不說話。說來說去見寄虹始終不吭聲,幾人於心不忍,寬慰一番,各自散去。
嚴冰卻沒有離開,拉著寄虹上了馬車。她沒有問去哪裡,扭頭望著窗外,夜色沉沉,望不到前路。
一路出神地想著心事,馬車停下時才發現到了廟山腳下。
兩人下車,小夏遞過燈籠,嚴冰擺擺手,摸黑向上爬。他沒跟她說話,也沒看她一眼,但她默默跟在後面。
星月俱隱,山林中沒有一絲光亮,她深一腳淺一腳走著,不時絆到粗根,或者踩進土坑。以前不知山路是如此難行,但她一聲不出,艱難攀登,不看前也不看後,只看腳下,雖然磕磕絆絆始終不停。
嚴冰沒有扶她,也沒有停下歇息,雖然走得不快,但一直往前沒有回頭。終於攀上山頂時,已是二更時分,夜最深時。
窯神廟孤零零立在漆黑的夜裡,不解地望著這對不速之客。
嚴冰把寄虹帶到一處凸出的大石上,前方無遮無擋,他伸手一指。
遠處丘陵起伏,遍佈星星點點的紅光,那是徹夜不熄的窯火。每一點光便是一座窯,點連成片,片連起天與地,在如此深沉漆黑的夜裡,愈發明亮耀目,照亮了整個世界。
只有經歷暗夜裡艱難的攀登,才能領略高處的璀璨。
在這些火光中間,她憑著記憶找到屬於霍家窯廠的位置,那裡是一團黑暗。它安靜地睡著,等著她將它喚醒。
等了這麼久,是該把它贏回來的時候了。
嚴冰負手而立,容色沉靜,“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想放棄,我不會阻攔。”
寄虹微昂著頭,“我也還是那句話,我,偏,不!”
嚴冰笑了。
見她旋身欲離,他問:“不多看一會?”
“等收回窯廠那日,我再好好看個夠。”
她要讓那團黑暗重燃焰火,到時再來看窯火萬千。
☆、容色抵千金
朋友的意義,就是歡時一起笑,難時一起扛。
如果嚴冰令她堅定,那麼踏著晨露守候在彩虹瓷坊門前的一眾朋友,則讓寄虹重拾信心。她或許不夠聰明不夠強悍,但,眾志成城。
“不撞南牆不回頭嗎?”伍薇比出“十”的手勢,
寄虹用力地點了下頭,“撞到南牆也不回頭。”
“來吧!痛痛快快乾一場!”
他們大笑著擁抱,誓言要把“不可能”變成百年佳話。
閣樓上,眾人圍坐在矮榻,以茶代酒,杯盞相撞,少年壯志一杯盛。嚴冰靜觀不語,垂眸望入浮動的水色,恍惚回到意氣風發的年月,成敗聲名都抵不過熱血一搏。
熱茶入腑暖胸懷,一掃昨日愁雲慘淡,集思廣益倒想出不少主意。
伍薇戳戳沙坤,“你那幫走海運的狐朋狗友能叫來幾個?”
話說得很不客氣,沙坤卻一點不惱,“一個都少不了,誰敢不來我宰了他!”語氣卻是輕鬆的,眾人皆笑。
寄虹莫名覺得兩人間有點不尋常的氣息。
玲瓏扳著指頭數,“呂家有七八家老主顧可以介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