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晟說:“馬採辦那筆大單或可爭取一下。”
嚴冰插話,“茂城軍營的單子麼?”
姚晟稱是,嚴冰頷首,不再作聲。
丘成說:“薄胎青瓷基本成型,咱們是青坪獨一家,價錢上便有優勢。”
嚴冰不聲不響地聽眾人商量分工,見寄虹向他望來,事不關己地悠閒喝茶,“我四體不勤五音不分,除了這張臉百無一用。”
“就是要用你這張臉。”寄虹走到門邊,微笑做出一個迎客的姿勢。
伍薇讚道:“好主意!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衝著你這張臉也會進門。”
“不行!”被人欣賞是好事,送人欣賞就是另一回事了。
寄虹使出殺手鐧,“你說過要幫我的。”
“賣笑除外。”嚴冰堅貞不屈。
伍薇嗤了一聲,“你在白嶺和阿文鬥瓷時不就賣過臉了?這會都火燒眉毛了,貢獻一回皮相不虧。”
沙坤和寄虹的目光飛快掃過來,當然含義不同,沙坤是嗅到情敵的氣息,寄虹是好奇。
“怎麼一回事?”
“那時候包家南貨店剛在白嶺開張,嚴冰上門踢館,兩個人便在店外擺開場子,各拿白嶺與青坪的代表作請路人投票。”伍薇不服氣地斜了嚴冰一眼,“他那副人模狗樣往街上一站,多少女人往前撲啊,要不是賣臉能打成平手?”可是不得不說,這麼一場鬥瓷卻開啟了南貨店的知名度。
寄虹這才知道嚴冰與包文伍薇是不打不相識。但主人公不言不語地望著微有波瀾的茶水,似乎有些走神。
還是丘成說了句公道話,“也不是靠臉,他拿的是官窯的上品,一等一的雪魄白瓷。”
嚴冰與丘成是舊識,寄虹早就知道,但聽他話裡的意思,兩人似乎淵源頗深。另則,官窯瓷器概不外流,嚴冰如何能輕而易舉地拿它鬥瓷?她的目光在三人間疑惑地打轉。
嚴冰對舊事漠然置之,轉回話題說:“總之堂堂督陶署文書不會作迎來送往的營生。”
伍薇脫口說:“在白嶺你身為堂堂督——”
嚴冰的目光突然射過來,那眼神彷彿是即將開膛破肚的待宰獵物,血淋淋地痛。
寄虹有些心疼又有些失落,伍薇瞭解他,丘成了解他,但他在她面前,從來都諱莫如深。
嚴冰告辭離去,匆忙的腳步像是逃離。寄虹責備自己不該出這個餿主意。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開張,嚴冰如約而至,一身雪青長袍飄飄欲仙,不用開口自帶引力——幾個女子如痴如醉地一路跟來。寄虹看著她們亮晶晶的小眼神,後悔了。賞心悅目是好事,悅別人的目傷自己的心就不那麼好了。
“要不……”她猶豫著開口,要不算了吧?
嚴冰咬咬牙,往門邊一戳,“開始吧!”他一副捨身取義的模樣,就差躺下任人開膛破肚了。
寄虹於心不忍,伍薇卻捨得下手,立刻叫夥計滿城宣傳:督陶署英俊瀟灑才貌雙全嚴文書於彩虹瓷坊尋覓知心友人共賞青瓷——至於何為知心友人,請盡情遐想。
這日瓷坊幾乎被踏破門檻。若非沙坤派兩個五大三粗的船員擋在嚴冰身前,他大概被大卸八塊了。嚴冰一向認為南方女子溫婉,這日深深領教了彪悍之處,對比之下,寄虹真算嫻靜可人了。
他起初保持風度站得挺拔,不多時靠在門上,連換了好幾個姿勢,正覺腰痠腿疼,一隻小手輕輕扯扯他,“坐吧。”
寄虹搬把凳子放在他身後,水汪汪的大眼睛對著她。
嚴冰本來有些牢騷,立刻化為烏有了。何況,她還送來他最愛的銀毫。
斜倚在椅中,撐著扶手支著下巴,索性閉目塞聽,專心品茗。茶香縷縷,幻成千裡之外的綿延青山,高山銀毫吐綠,山腳窯廠生煙。心煩意亂的他漸漸沉靜下來。
他回不去了,但是願盡綿薄之力,助她向前。
一日下來顧客盈門,眾人筋疲力盡,晚間算賬盈利卻沒增多少。伍薇嗤道:“那幫人只顧看臉,沒多餘的眼睛看瓷器了。”
寄虹思索一晚,次日改換策略,讓嚴冰移到閣樓之上,凡是在瓷坊買夠一兩銀子的顧客均可當面請他親筆題詞一款。這一天裡,各種奇葩紛至沓來。
小姑娘崇拜也就算了,滿臉絡腮鬍的大男人都來湊熱鬧,一開口一陣暴風,“要一句‘這世間你最美’。”
嚴冰生無可戀地問:“你當真這麼認為?”
“絡腮鬍”憨厚地笑笑,“我媳婦要的,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