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的燈又亮了,伊齡賀貼在屋頂聽牆角,媚春則勾在簷角的老地方,寒風一刮,她打了個寒顫,燈籠一晃,便把她的人影子照了出來。
“誰?”
孟微冬不是藍河,先前媚春在簷下聽了半晌,藍河毫無所覺。這會兒是孟微冬坐在裡頭,這遠山堂的任何風吹草動他都瞭如指掌,這燈影中似乎是個人影,孟微冬聲音先到人影也至,他推開窗戶就站在了外頭。
伊齡賀吊下半個身子拉了林媚春一把,媚春趁勢上了房頂,孟微冬在外頭站了許久,實在不見動靜,才又進了正房。
孟仁被嚇了一跳,今日先是混進來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子,若此刻遠山堂又進了生人,那自己的管家也做到頭了。
孟微冬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揮一揮手,放孟仁去了。
他坐在正房裡,房裡燃著燈火,久久不歇。
伊齡賀與林媚春輕手輕腳下了屋頂,青棠拉著範明瑰,“走,今日摸不到東西,明日再來。”
四人轉到小花園裡,青棠抽出鞭子纏在牆上,“你拉著鞭子,我在那頭接著你。”四人中唯有範明瑰不會武功,此刻夜深,從小門房出入已經不可能,唯有全部都翻牆而過。
範明瑰笨拙的去拉鞭子,伊齡賀已經一手抓住鞭子,一手抱著她,“走。”
媚春將孟府摸了個大概,此刻夜深,她也開始辨不清方向,“各處都一樣,我認不清了。”
伊齡賀嘆口氣,“往後門走,跟我來。”
“哎呀,壞了!”
範明瑰低叫一聲,“我的男裝還丟在廁房裡,明日我怎麼進來啊。”
其實已經不止是一套衣裳的問題,範明瑰今日冒充鍾毓,鍾毓又被孟微冬反覆提起,即使明日再來,也絕不可能繼續用鍾毓的請柬了。若要進來,只能另想它法。
媚春看她一眼,“我看你明日就別來了,你來了也沒用。”
這還算是句客氣話,不止是沒用,其實還是拖累才對,範明瑰很有些沮喪,“明日你們就不要我了?”
“明日再想辦法。”
伊齡賀開口了,媚春看他一眼,只要是這笨蛋想做的事,少主都會成全她。這到底是為什麼呀,媚春抿著嘴,又打了個寒顫。
☆、菟絲草
顧惟玉在燈下翻看賬冊,這一次南下,除了來同後軍大都督孟微冬賀喜,另外就是藍家的船被扣在淮安府一事,顧家也丟了大把的銀子在裡面,船一日一日的擱著,藍家卻似乎沒有把船要回來的意思。
藍家如今與孟微冬結了親,別說要回來幾條船,就是要包下長江南面的左右航運也是有可能的,但藍家遲遲沒有作為,顧惟玉眼眸掠過,微在藍浦身上停頓了一下。
藍老大如今在江上掛著名頭,其實藍家的事情都落在了家裡幾個女兒手中,藍煙主外,藍河主內,藍溪嫁人,唯有一個藍浦,擱在了自己身邊。
顧惟玉大概能明白藍老大的意思,他是怕萬一孟微冬靠不住,將家中幾個女兒分散開來,將來也好各尋出路。
藍浦完全沉浸在了自家妹妹出嫁的喜悅之中,她在一旁收收撿撿,上竄下跳,“哎呀呀,這衣裳好看嗎,我看來看去,這個好像也不是那麼漂亮,當時買的時候還是挺漂亮的。”說罷,她又嘆一嘆,“哎,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藍溪嫁進去,也不知道孟府裡的規矩大不大,要是他們不給藍溪穿這些衣裳怎麼辦。”
寶卷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我說藍姑娘,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少爺在算賬,你吵就算了,能別晃來晃去嗎,頭都昏了。”
藍浦將她在洛陽買的禮物全部都鋪開,一樣一樣檢查了一遍,嘴裡道:“其實孟微冬這人還不錯,還知道特意邀請我們姐妹四人去孟府裡小住幾天,讓我們團聚,他能這麼想,這人應該也不算太差吧。”
寶卷大眼珠子斜瞥著她,哼哼氣,“您老可知足吧,名滿天下的孟大都督給您做妹夫,天降大喜事,您還挑剔人家的人品?人家沒嫌棄你們一家子都是江湖草莽就不錯了。”
藍浦叉著腰,哼道:“你不知道我妹妹生得好看,給他做妾,便宜他了!”
這話有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這人正在興頭上,寶卷也不戳穿她,只同顧惟玉道:“少爺,咱們這回來了南京,要不要順道去蘇州城拜訪史大人,正好說說史家二少爺船上丟了貨的事?”
顧惟玉闔上賬本,抬眸看了寶卷一眼,“不去。”
寶卷側頭,很是不解,“我們都來了南京城,此去蘇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