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子恭敬道:“當然是要上朝的。眼看到了年底,六部之中政事千頭萬緒,何況還要預備迎接使臣入京——樁樁件件都等著皇上拿主意呢。”
“可是,她……”陸離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帕子。
一塊絹帕或許說明不了什麼,可若是那帕子上沾滿了血跡呢?
若是除了血跡之外,還有明顯是利器所造成的破損呢?
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不該自亂陣腳,可是看到這塊染血的帕子,他便再也不能保持從容。
更讓他焦心的是,昨晚發現的那一段地道,又到了盡頭。
盡頭處依然沒有動過的痕跡,這也就意味著出口又是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又不知要耽擱多久才能找到。
這樣一段一段地找下去,要找到什麼時候?
那個女人,還能等嗎?
時間耽擱得越久,生還的希望便越渺茫了。
讓陸離難以理解的是,一直到今日,對方始終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已經是第三天了,他連對方的目的都不知道。
他從未如此被動,也從未如此茫然無措。
這樣的滋味,彷彿自己變成了待宰的羔羊,明知對方的屠刀要落下來,卻始終不知道它何時落下、如何落下。
還有比這更痛苦的嗎?
小路子從小太監的手中接過朝服,捧著送到了陸離的面前:“皇上,您已經在這兒守了一整夜了……再這樣下去,身子哪裡受得住?您若是病倒了,娘娘回來還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麼樣呢!這會兒上朝的時辰也到了……”
陸離閉目無言,緩緩地伸出了手。
小路子忙招呼兩個小太監將他扶了起來,七手八腳地替他換上了朝服。
陸離踉蹌著,幾乎連路也走不穩。
正要出門時,外面忽然有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皇上,皇上——”
小路子迎上去,“啪”地一聲招呼了一記耳光上去:“冒冒失失的,成什麼規矩!”
那小太監撲地跪了下來,雙手舉著一封書信:“皇上,這……這是奴才們一早在養居殿的桌子上發現的!”
陸離一驚,快步搶上前去,劈手接了過來,撕開信封。
小路子等人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陸離哆嗦著雙手展開了那張紙,臉色立時鐵青了起來。
小路子伸著脖子努力看清了那紙上寥寥的幾個字,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白紙黑字,龍飛鳳舞地寫著:“伏擊北燕使團。”
陸離慢慢地把那張紙攥成一團,抬起了頭。
小路子忙道:“會不會是別有用心的人準備渾水摸魚……”
話未說完便卡住了。因為他和陸離同時注意到,那個小太監的手裡,還舉著一枚髮釵。
正是出事那天蘇輕鳶頭上所戴的那一支。
陸離伸手將髮釵取了過來,攥在手中:“小英子,北燕使團到哪兒了?”
小英子躬身道:“離京城尚有七八百里,月底應當便到了。”
小路子嚇壞了:“皇上,這可使不得啊!如今三國鼎立,大家互相忌憚,天下才得太平,若是咱們貿然伏擊了北燕的使團,西梁的態度又晦暗不明,到時候局面恐怕不可收拾!”
陸離轉過臉來看著他:“你一個內臣,對天下大事倒是瞭如指掌。”
小路子知道犯了忌諱,“咚”地一聲跪了下來。
小英子略一遲疑,也跟著跪下了:“皇上,伏擊北燕使團,這確實萬萬使不得啊!”
陸離站定了,許久不語。
手中的髮釵上雕刻著精緻的鳳尾紋樣,硌得他掌心生疼。
沉默許久,小路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皇上,這話確實不該奴才來說,但事關重大,您總該同朝中的大人們商量一下……您是天下之主,越是危難之際,越應當臨危不亂,否則……”
“好了,上朝吧。”陸離收起髮釵,啞聲開口。
幾個小太監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又趕著來替陸離引路。
外面天色明朗,陸離卻覺得越走越冷了。
伏擊北燕使團?
師出無名,朝中無將,軍中無兵——拿什麼伏擊?
南越與北燕世世交好、代代聯姻,數百年來互相試探又互相扶持,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邊關的安定,方才保住了天下的安寧。
他怎能因一己之私,貿然打破這樣的默契,陷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