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從哪裡弄來的,只是謹姝坐在他臉前頭用湯匙舀著往嘴裡填的時候,他就旁邊兒上似笑非笑看她,謹姝哼著把頭往旁邊偏,臉紅到耳朵後頭去。
想問她昨夜做夢是不是出了聲,又實在不好意思。
算了,權當不知好了,免得他又笑話她。
昨夜雖被鬧了一通,窩在他懷裡,卻是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實。再次上路的時候,謹姝心裡雖還是怕著,但已沒那麼難受了。行到盤山路的時候,馬車就不合適了,遂棄了馬車,謹姝同李偃同乘一匹馬,照舊頭戴幕蘺,周圍士兵皆不敢直視。
謹姝熱得直嘔吐,李偃蹙著眉頭,忽然後悔叫她跟來了。
但現下送她回去,卻也不合適,路途遙遠,難免生事,且正是緊要時候,無論派誰去送,他都不放心。
如此不上不下噎著,好幾日李偃的臉色都陰沉得可怕,脾氣更是暴躁得很,謹姝不忍他難受,便是不舒服也忍著,誆他說已適應了,如此騙了他幾日,慢慢竟也真的不怎麼難受了。
到了整一月的時候,東面傳來訊息,一個姓龍的少將軍嶄露頭角,大破東胡族,仝樊將軍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在鹿陰整兵強攻遙相應和,宇文疾力戰,不敵,退回北方數百里,郢臺已落入李偃之手。
李偃得知的時候,喝了聲“好”,雖則是他臨行前佈防周全的極大功勞,卻也不吝賞賜,傳了令旨下去,嘉獎功勞,另傳口諭,“汝等功績,孤都謹記於心,待取得漢中,論功行賞,列位都是功臣。”
就連李麟和朱嬰二人,亦是歡欣鼓舞。
李麟道:“如此天助我等,直取漢中,指日可待。”
朱嬰難得沒有潑他冷水,“自然。”
群情激奮下,腳程更是提了不少。
原本從這頭到漢中的路至少也得三個月,然則兩個多月,大軍已行到了密城,仝樊將軍領著十萬大軍亦到了鄢城,將漢中夾在中央。
謹姝忽地意識到,上一世,李偃也是擇的這一路線,但那時候,劉郅的大周江山已定,長途行軍本是不易,而那樣的境地下,李偃帶著軍隊一路疾行,恐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吧?
南面的楊通楊選兩兄弟,前日裡遞了投誠表,為表誠意,已派了二十萬軍馬渡嚴水已待召喚。
劉郅的屍首已送回了汝南,其母國陽郡主大哀下破釜沉舟,親自籌謀,匡立劉家表侄兒劉勝為三軍統帥,率領劉家軍,繼承劉郅遺志,逐鹿中原。並許下重諾,若有人取得李偃首級,記首功,列位一等侯。
在這場群狼爭鬥中,有資格一爭天下的列侯都已有了各自的歸宿,如果不出意料,李偃功成的機率將會是最大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到底鹿死誰手,很快就要見分曉了。
如果謹姝沒有記錯,這場綿延幾十年的混亂的末期時代,比上一世要早很多年。
到了密城,李偃已收了十九座城池,勢如破竹。
謹姝在無數個瞭望的夜裡,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
她知道他終將君臨天下,仿似天意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在把他往那帝位上推。可現實是,他勢如破竹,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他要想坐在那位置上,幾乎與所有人為敵。
而就在這一刻,謹姝診出了喜脈。
那大夫是從密城捉來的,現下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渾身都在發抖,“回……回稟王上,小夫人,小夫人已,已有了身孕。”
李偃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大夫緊張得渾身發抖,臉色都是蒼白的,謹姝愣了會兒,也說不上來什麼感受,欣喜?這樣的時刻,一個生命的到來,應也沒多少可驚喜的,不欣喜?也未必,歪頭瞧著他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一絲期待的。
可他一動不動,好似定住了。
面色亦是堅毅,看不出喜怒。
謹姝在心底裡嘆了口氣,大約……這個孩子來得並不是時機。雖說是他說要個孩子的,可那時他大約也沒料到,這時候會是如此的兇險。
為免大夫受驚,謹姝忙扶了人起來,“有勞大夫了,不知可有何不妥當之處?”
大夫拱了拱手,“回夫人,一切都好,脈相平穩,平日多加註意即可。”
“那謝過大夫了。”謹姝再三謝了,讓人贈了謝禮,好生送了出去。
回身的時候,李偃忽地打橫抱住了她,好似整個人這時才回了魂,有些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床上,側頭將耳朵小心貼在她的腹部,聲音亦是輕的,彷彿怕嚇到什麼似的,“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