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我慢慢跟你說。”徐氏遙望著初升的太陽,“立刻動身,南下,去沿海一帶。”
“好。”
徐氏推出了一個架車,又仔細的修繕一番,牽來了兩頭牛,組成了一輛牛車。收拾好簡單的行囊,把服藥之後嗜睡的甄茂林裹在薄被褥裡,用粗布條栓在車上,免得被山路顛簸。
在離開院子後,徐氏頭也不回,表情淡然。
甄璀璨卻有些不捨,她頻頻回頭,輕輕蹙眉。
“木屋可以再建,樹可以再種,家禽可以再養,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一處更美更好的地方,能生活很久。”徐氏微微一笑。這是一種隨遇而安的心境,永遠不會讓自己禁錮在痛苦之地。
甄璀璨點點頭,只要跟家人在一起,無論去何處,何處就是家。
她們費了很多力氣,才到了山腳下的平坦小路上。歇息了片刻,便坐上了牛車,緩慢地前進,只當是遊山玩水。
甄璀璨趕著牛車,沿著小溪,朝著東南臨海的方向。
正走著,她們突然發現了溪水對面有一行人。
不好!
與此同時,徐氏和甄璀璨都不約而同的暗呼。
跟她們一溪之隔的,是翟寧!
翟寧也發現了她們,兩眼放出狠光,立刻揮鞭縱馬,淌著水追了過來。
甄璀璨連忙用樹枝趕牛,想讓牛跑快一些,可牛畢竟是牛。
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足有十人。
幽靜的山谷裡,頓時瀰漫著駭人的緊…窒,那些競相爭豔的花,彷彿也蒙上了肅殺之氣。
樹枝趕得急,兩頭牛在撒蹄狂奔,但很快就被追上來了。
“哈哈哈。”
一串猙怖的笑聲刺耳的灌進耳朵裡,是翟寧在笑,他欣賞著她們的心急如焚,也欣賞著拼湊的牛車。
徐氏別過頭,不去看翟寧險惡的嘴臉。她腦中想到十四年前的場景,如此時一樣,他不急不慌的追,像是在戲耍到手的獵物,看著獵物受驚失措的樣子,一步一步的讓獵物崩潰。
甄璀璨咬著牙,握緊樹枝,真是後悔當年去了私塾而沒有去武館。
“快跑呀,跑快點,兩頭牛如此肥壯卻跑不快,看來只能殺掉烤肉吃。”翟寧騎著馬,心情很好的跟著她們。一行隨從鬨然大笑,已經開始想象香噴噴的烤牛肉了。
小徑曲折,甄璀璨盯著前方,想尋機脫身,可前面所能看到的,皆是荒無人煙的山路。
“想不到你沒死,還活得越來越有風韻。”翟寧大笑,騎著馬離牛車更近了些,直勾勾的盯著徐氏。他日夜兼程而來,終算是沒有白來。
甄璀璨猛得回首瞪視,目光如刀般。
翟寧故意打了個冷顫,陰笑道:“沒誇你,你生氣了?你比你娘年輕時還要美。”這幾個月,為了追捕她,他勞苦奔波日夜難眠,可一定要‘好好’對她,就犒勞一次隨從們,側目道:“一會去買些美酒,今晚在荒山野嶺,你們盡情的享用。”
隨從們吹呼起來,帶著對美色的貪婪和惡欲。
甄璀璨不堪如此受辱,卻也知道危在旦夕,她們的命,就在翟寧的一念之間。她深吸了口氣,如果牛車上少一個人,牛車應會跑得更快些,她想獨自一人跟翟寧周旋。
在這時,徐氏輕喚道:“璀璨。”
“嗯?”
“聽著。”徐氏輕摸了摸甄茂林的額頭,又將手伸進了包袱裡摸索著什麼。
甄璀璨有些不安。
“你跟茂林都要活下去,彼此照顧著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才能做你想做的所有事。”不等甄璀璨有所反應,徐氏已掏出辣椒粉,隨手抓起一把,撒向幸災樂禍毫無防備的翟寧,衝著他的眼睛用力的撒開,在跳下牛車前,低而用力的命道:“快走。”
翟寧一聲痛苦的尖叫,捂著眼睛,猛得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甄璀璨一怔,回首看去,見徐氏朝著人和馬的眼睛裡灑辣椒粉,尖叫聲、嚎叫聲此起彼伏。柔弱的身影如此勇敢而無畏,不顧一切的把人從馬背上拉下去。有人撥刀砍下,鮮血濺起。
一場力量懸殊的廝殺,皆因一位母親毫不猶豫的想保護自己的孩子,不懼生死。
她看著一刀又一刀的落下,看血染衣衫,看一位母親強撐著受傷的身體,奮不顧身的為自己的孩子獲得活下去的機會。
天地間,無聲的悲壯。
她咬著牙,艱難的挪開視線,不再去看,只能猛得用力的揮動樹枝,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