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阿便擰著甘仔的耳朵過來,對青葉謝了又謝,歡喜道:“若他能做了飯館掌櫃,我今後便辭了浴肆過來幫他的忙。”
七月十九,七里塘人家又開了業,因這一陣子歇了開,開了歇,折騰得有些勤,原本客人就不甚多,這下子更是少得可憐,午市只做了三兩個熟客的生意。客人走後,青葉正在後廚收拾,甘仔跑來,往她面前一跪,磕了三個響頭,她這才想起,今兒是自家的生日。午飯就下了兩碗長壽麵,與甘仔兩人一人一碗吃了。
用罷飯,甘仔與青葉兩個閒極無聊,在店堂內大眼瞪小眼,相互看得厭了,便各搬了小板凳坐到門口的銀杏樹下乘涼,品評來往行人。
路西踱過來一個路人,甘仔便道:“這人不是鄰鎮吳老財家的兒子麼?聽說他家裡有的大小老婆好幾個,居然還要來逛浴肆,逛就逛唄,出來時還有一群姑娘送到門口,嘖嘖嘖……他眼泡有點水腫,眼珠子裡頭都是紅絲,腳步虛浮,我看他不是喝多了就是縱慾過度了,大白天日的,嘖嘖嘖……”
青葉便附和道:“好眼光,有見地。”
吳老財的兒子回身惡狠狠地盯了甘仔一眼,腳步踉蹌地飛跑了。青葉與甘仔又坐在樹下看花看草看雞啄蟲。許久,又有一人打七里塘人家門口經過。甘仔道:“這不是鎮南的苟家啞巴麼?可憐見的,他爹孃花了棺材本兒給他買了個江西還是雲南的小媳婦兒來家,還不出兩個月,那小媳婦兒就同張霸天睡到了一塊兒,張霸天一到他家裡來,他就要被他媳婦兒關到家門外,不得進家……唉,真是旱得旱死,澇得澇死。作孽呀作孽……”言罷,搖頭嘆息不已。
青葉捂著嘴笑了一陣,又一巴掌扇到他腦袋上去:“小小年紀,叫你不學好!叫你不學好!”
不一時,又從路東慢慢地走來一個手執團扇的女子,甘仔道:“這個胖乎乎的婆娘看上去年紀已三十出頭,穿戴打扮不好不賴,走動起來,能看見身上肥肉顫動,顴骨下也有兩團橫肉,一雙眼睛又大又圓,跟牛眼似的……還挎著個籃子,看不清裡頭裝的是什麼——喲,這不是菊官麼?你又有何貴幹哪?咱們好幾天都沒有客人啦,沒有銀子給你啦!”
青葉吃吃小聲笑,菊官氣惱,伸手往甘仔腦袋上一拍,罵道:“死小鬼!再敢編排你老孃,你老孃我掐爛你的嘴!”伸手從籃子裡摸出個紙包,哼道,“我就不能來給青葉妹妹送壽禮!”
甘仔笑嘻嘻地接下紙包,開啟一看,原來是壽桃與發糕這兩樣。甘仔問道:“你果真不要銀子,只是給青葉姐送壽禮?”
青葉也笑道:“今兒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菊官搖著扇子,嗤道:“瞧把你們兩個嚇的!至於麼?今日好叫你知曉,你姨嫂我也不是那種眼中只看得到銀錢的人——哎呀,這黃花菜都老了,你兩個好生敗家,竟然不曉得采了去曬曬,等著人家來偷麼!”言罷,將擋在黃花菜前的甘仔趕到一旁,不管老的嫩的,揪了滿滿一籃子花朵,這才搖搖擺擺地走了。
甘仔掰了一塊發糕吃了,覺著味兒不錯,便遞一塊給青葉,青葉不要,說道:“你都帶回去給你娘吃罷,菊官做的發糕在七里塘鎮也算得上是頂頂好的。”
甘仔問:“既然好吃,你怎麼不要?”
青葉笑道:“她這個人小氣得很,從前我在她家過了好幾年,她從來不捨得做給我吃。她家的幾個小孩子過生日,她就偷偷地做,再揹著我給她家的幾個小孩子吃,姨兄看我可憐,便時常偷偷塞幾塊給我,我覺得好笑又難過,哪裡還能吃得下,都悄悄地丟掉了。到了現在,自然更不要吃她的東西了。”
甘仔生氣道:“那你還回回都給她銀子!你怕她怎地!跟四海哥說一聲,砍了她的頭也沒人敢說什麼!”
青葉伸手揉亂他的頭髮,笑道:“姨兄人還好,我看她對自家的幾個小娃娃倒也還好……”
甘仔不語,將紙包往地上一摜。與他的東家兩個繼續盯著路上行人看。
過了許久,路西又走過來一個男子。
青葉眯著眼,說道:“這個人必是個倭人。”
甘仔瞅了瞅,問:“你怎麼知道?”
青葉得意地哼笑一聲:“他頭戴草笠,想來是想要遮掩……走路時又目不斜視,腳步飛快,跟一陣風似的,咱們七里塘鎮的人,走路時都慢騰騰的,東瞧西瞧的,哪怕著火了也快不起來。”
甘仔驚歎:“你從人家走路的樣子都能看出來是倭人?”
青葉笑道:“騙你的,你看他腰間掛著倭刀不就知道了麼。眼下除了倭人,誰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