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最是乖張無狀,也不以為奇,由得他去了。懷成走後,懷玉便也慢騰騰地爬出了池子,穿了衣裳,兩個女子說不出成句的倭語,又不能露餡,只能拿水靈靈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懷玉失笑,想了想,便道:“你兩個跟我回去罷。”
神仙浴肆今兒來了貴客一堆,得了許多賞銀,老闆娘朱琴官心中歡喜不盡,殷勤地將懷玉一行人送到門外老遠,學了倭人的做派,深深鞠躬,腦袋幾乎垂到鞋面上去,口中嬌聲道:“爺慢走——”
懷玉在溫泉池子裡悶了許久,乍一出來,只覺得空氣冷冽,頓時神清氣爽。夏西南牽了馬來,懷玉微一抬頭,便看見面前“七里塘人家”這幾個半舊的大字迎風招展。
☆、第5章 褚青葉(三)
懷玉上了馬,又盯著七里塘人家看了幾眼,裡頭是燈火半明,靜悄悄的,大約沒什麼客人,同隔壁客來客往的神仙浴肆相比,有如天壤之別。浴肆裡帶出來的兩名女子正喜滋滋地站在門口,等著車馬來接,忽然一陣夜風吹過,當中一個“阿嚏”一聲,隨即小聲嘀咕道:“娘呀,有些兒冷。”她的話隨風颳進到玉的耳朵裡,他在馬上回首看了看那兩個贗品倭女子,忽然想起那日胡亂給人通譯的女子來,不由得噗嗤一樂;回頭吩咐夏西南道:“還是令她們回去罷。”言罷,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鄭四海久聞三皇子懷玉的威名,自他駐紮此處以來,便不再出頭惹事。周遭一帶一時平和得不像話,這期間,懷玉雖然也抓了幾個海盜裡的蝦兵蟹將,然而這些人卻都說鄭四海狡兔三窟,誰也弄不清頭子他的老巢到底在何處,也說不清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馬。懷玉也不急,每日裡好吃好喝地將這些人關著,如此過了幾日,忽然又命人將這些人全都放了,並修書一封,備了禮物無數,讓這些人帶與鄭四海。
一時間,懷玉帳下眾人譁然,劉伯之也頗為擔憂,道:“鄭四海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斷然不是尋常莽夫,他既然在這一帶稱王稱霸,哪會輕易——”
懷玉卻笑道:“若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招降納叛最好,若他不識抬舉,咱們正巧練好兵,屆時再開打不遲。”
隨後數日,懷玉除了到軍營裡練兵之外再無他事,每日空暇之時,便身著常服,帶上幾個隨從東逛西逛,吃吃喝喝,美其名曰“體察民情”。這一日,晃悠到鎮東的七里塘人家,正巧到了飯時,懷玉站在七里塘人家的幌子下沉吟片刻,抬腳進了店內。
七里塘人家這個名字起得有韻味有風致,店內一應擺設卻甚是簡樸,既無雅座也無包間,僅有臺子三兩張,也還算得上雅緻乾淨,只是店內小二也僅有一人,且還是個黑瘦矮小的半大孩子。
懷玉也不嫌棄,自挑了一張靠窗的臺子坐下。那個半大的小二口齒倒伶俐,上來就報了一堆菜名,又殷勤笑道:“咱們店內還有十年陳的女兒紅,客官可要來一壺?”
懷玉便要了幾樣大廚的拿手菜,又叫了一壺十年陳的女兒紅。不一時,小二上了酒,劉伯之端起來才喝一口,便“噗”地一口全吐了出來,皺眉問:“你酒裡摻了多少水?”
小二圓睜一雙小眼睛,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狡辯道:“咱們百年老店,最是講究信譽,何來摻水一說?”
劉伯之生氣,將手中酒杯一頓,斥道:“這七里塘鎮十數年前還是一片荒灘,鬼都沒有一隻,你的老店是如何開到百年的?叫你們掌櫃的出來說話!”
懷玉也嚐了一嘗,卻也不發怒,只低低一笑,把玩手中酒杯,半響,方抬眼向小二道:“罷了,快些兒上菜罷!”
小二見懷玉一身氣度,知道是個有錢人,又像是個好說話的,心道等一下會賬時定要好生宰他一頓才成,遂滿面帶笑地應了一聲,轉身進後廚催了幾個菜出來。酒摻了水,誰也不願意喝,菜色卻還精緻,味兒也不錯,比軍營裡的伙伕及餘姚知府送來的廚子的手藝強多了。
懷玉等人正吃著飯,忽聽店外有人喊“甘仔,甘仔”,不一時,便見門外轉進一個麵皮黝黑髮亮的粗壯男子來,那男子手裡拎著一個竹簍,裡頭是半簍子的魚蝦。
甘仔接下魚蝦,掂了掂分量,送入後廚,旋即轉身出來,將空竹簍還給那男子,又數了一把碎銀錢給他。男子將碎銀子放入錢袋,口中嘀咕了一聲:“這是我冒了風險偷偷打撈上來的,才給我這個價錢……”嘴裡如是說著,臉上卻並無懊惱之意,這且不算,竟又挑了靠門的一張臺子坐下了,恰好就在懷玉等人的身後。
那個叫甘仔的小二便上前問:“今兒也要在咱這裡用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