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看他擊鞠回來以後,我便求幾個哥哥時常帶我出去走動,指望著能遇到他,遠遠地看他一眼。可是終究沒有再遇上過一回,不過,關於他的事卻打聽到了許多。”面上帶出幾分柔情與驕傲,“妹妹可曾聽說過他從前的事?”
懷成府內,阿章早起託病不去讀書,懷成與二王妃文濤聞言急急趕過來,太醫也請了來。號了脈,也並未診出有什麼毛病,只囑咐說靜心將養個一二日便可。阿章待父親母親走後,草草寫了封信著人偷偷送去與文海孃家的幾個侄兒——他的幾個表了又表的表兄表弟。
他的侍從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便勸說:“世子此舉不妥……跟他們那些混人出去拉弓射箭的,若是出了什麼閃失,臣等便是掉了腦袋也難辭其咎……”
阿章對那侍從的話充耳不聞,只管一下下地撥動弓弦,聽弓弦發出清脆空響聲,聽夠了,才笑說:“不妨事,我問過了,三叔不去,那些人又都是姓趙的,是外祖堂兄弟家的幾個孫子,怕什麼。”又道,“可惜了三叔送我的這上好弓箭,送了我,只能偷偷摸摸地射些烏鴉家雀兒……明珠蒙塵,可嘆可嘆。”言罷,將弓抱在懷中,口中嘆氣不已。
侍從看他形容,心中好笑,又苦勸了兩回,奈何阿章聽不下去,且愈勸,他愈煩。侍從便搬出他父親懷成來壓他;又要去報信與懷成知道。阿章怒,將那侍從喝止,冷笑道:“你們並不是為我,只不過是擔憂自家的身家性命罷了,將我死死看管住,我不淘氣,你日子也就輕鬆好過了,我說的可對!?”將那兩個侍從喝得不敢分辯,也不敢再動一步,他這才恨恨嘆了一聲,“嗟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侍從等他漸漸消了怒氣,便又小心翼翼道:“世子正是讀書的年紀,若是不好好讀書,只怕將來……”
阿章不耐煩道:“又來又來!我若不讀書,將來便要使我父親蒙羞,同幼時的三叔一般使我阿翁失望!我曉得,不用你說!”乜了那侍從一眼,問,“你也是宮中出來的,我問你,你可聽說過我三叔的事?”
被問的這個侍從已上了些年紀,對懷玉的從前的那些劣跡如何不知道,當即笑道:“老奴也算是略知一二……”
阿章冷笑:“既然知道,那你便說來聽聽。”
年老的侍從道:“若說起三殿下來,那可真是——”
青柳衚衕,文海拉著青葉的手,一面回想往事,一面輕聲細語道:“他那個人自小兒就壞——”
☆、第103章 侯小葉子(四十)
闔宮人皆知曉三皇子懷玉以西域烏孫氏的血統而為皇帝所不喜。加之這個孩子自小兒就與懷成、太子不同,從會走路時便上躥下跳,身邊一時也離不開人,一錯眼的工夫,他便能惹出一樁禍端來。
四五歲大的時候,他喜歡捉鳥拔毛,鳥慘叫,他歡笑。連皇帝養的鸚鵡都被他薅過毛,其他的諸如揪蟲子的腿兒鬍鬚與腦袋、活剝青蛙□□皮等一類的壞事也沒有少做;還時常拿彈弓打人後腦勺,騎著小馬四處橫衝直撞,總之是又壞又皮。宮內人聽見他的大名無不大搖其頭,便是連皇帝也甚為頭疼。
七八歲的時候,他迷上了耍刀練劍,為此,宜春殿內的花花草草都遭了秧。他不過才練了三兩個月,便把本來如神仙殿堂一般的宜春殿給糟蹋成不毛之地。烏孫妃倒也罷了,固然有些心疼,卻並不阻攔他,他耍得好了,她還要誇一聲:“好兒子!”
為此,宮裡人背地裡都笑他:到底有著西域番邦烏孫氏的血統,同咱們中原人就是不同。
皇帝偶爾到宜春殿來,都是皺著眉頭來,再皺著眉頭走。為著他不願意好好讀書,從小到大不知抽打過他多少回,皇帝有時抽得累了,還要命身邊跟著的人再接著抽,容長一與劉賢等一眾人都用鞭棍往他身上招呼過。
有一年過年,他才十一二歲。諸番邦小國來朝貢,皇帝於宮內設宴招待來使,太子及懷成在,懷玉自然也在。
宴席上,太子作了一首詞,懷成則為這詞譜了曲,命歌姬獻唱,贏了個滿堂彩。懷玉殿後,上去舞了一通劍,舞完,眼皮也不抬一下,收了劍,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因為這詞與曲,太子與懷成才名遠揚,懷玉這劍卻並未舞出什麼名堂來,還是那個不受寵的皇子一個。但宴會後卻與許多番邦小國的來使及王子成了同穿一條褲子的朋友,每日裡偷溜出宮,與一眾粗鄙朋友鬥雞走狗,好不快活。
之後數年,每年諸番邦小國來朝貢,諸國來使上臺鬥技獻藝已成了宴席上的慣例。太子與懷成不是吟詩便是作對,不是作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