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憶及餘寶珠往自己的屍體上塗脂抹粉那一段兒,還忍不住要作嘔。
他又問道:“她待你,可還好?”
陸敏苦笑:“跟如今宮婢們的日子差不多,飯偶有餿,若提上一句她也會換。衣服總是寒冬不及棉,炭也總是不夠用,但一座宮廷裡需要照料的很多,她也不是事事都能顧及我,總和來說,還是好的。”
被關在冷宮裡的妖后侄女,上輩子她和餘寶珠並非對手,而且餘寶珠之所以能留在皇宮裡,也恰恰是因為有個陸敏在。
她是趙穆請來照顧陸敏的,卻不知何時跟比自己小十二歲的五皇子趙秉睡到了一起,還懷了趙秉的孩子,到如今趙穆想來,也覺得駭人無比。
車停,趙穆挑起簾子道:“去吧,我在這兒等著你。”
陸敏欠身一瞧,兩扇硃色如意門,青磚青瓦普通不過的人家兒,門上釘著塊板子,上面隱隱一顆叫雨洗涮成透亮的陸字,這竟是靖善坊她曾經的家。
過生日的這一天,趙穆把她帶回家了。
陸敏下了車,輕敲那扇如意門,心中暗暗一點期待,覺得趙穆帶她來此,總是要給她點驚喜的,不由回頭看一眼,車簾搭起,他就在車裡盤膝坐著,隔著重重雨幕,仍在揮手。
略一使勁,兩扇小門應聲而開。迎門正房窗戶上一點火光,顯然這屋子裡有人住。
一邊是期望父母能逃出去,一邊又希望他們能在這院子裡等著她。陸敏轉手關上了兩扇門,又將上下門閂齊齊插好,這才離弦的箭一般衝進了屋子。
包氏與苗媽兩個正在哄陸磊睡覺。因為悶了一天的雨,這孩子白天睡了一整天,睡過了睏意,晚上不肯好好睡覺,一會兒要喝,一會兒要尿,折騰的包氏煩不勝煩,遂狠心在他小屁股上啪的拍了一掌,罵道:“你竟是來索我命的,再不睡,這是要連我一起熬死嗎?”
陸磊人小嘴精,叫道:“我不要娘,我要我姐姐,我姐姐從來不打我。”
苗媽連忙勸道:“夫人睡自己的就好,要不我把小少爺抱到隔壁玩去,不吵著你,好不好?”
包氏獨自生了會兒氣,一想起丈夫和兒子不知去了何處,女兒又被拘於深宮,膝下唯獨這點幼子,還叫自己拿來煞氣,遂又從苗媽懷中接了過來,抱著抹眼淚。
陸磊自打生下來,帶他最多的人是陸敏。雨夜裡孩子也心急無比,扭著屁股往包氏懷裡鑽,不停的叫:“娘,我要我姐姐,我要跟我姐姐睡。”
陸敏快步衝進屋子,疾聲叫道:“娘,小磊!”
包氏轉身見是三月不見的女兒,又驚又喜,一把扔開陸磊,將陸敏攬入懷中,從上至下摸了一把,攬過女兒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狠心的你爹帶著陸嚴上戰場了你知不知道?趙穆那個狗皇帝,白眼兒狼,我的一子一夫上了戰場還不算,把你拘在個宮裡頭,三個月了,你可知道娘是怎麼過來的?”
陸敏沒明白包氏的意思,把陸磊抱入懷中,問道:“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爹和我哥都上戰場了?”
包氏抹了把眼淚,將陸高峰帶著陸府四兄弟,如何以待罪之身上戰場的事說了一番。說來說去,陸敏才知道趙穆整日叫季雍給她說陸府一家人走到那兒那兒的全是鬼話。
唯有陸高羊自來喜歡遊歷,發現中原所沒有的新物種,所以被貶為庶民之後,索性帶著三房的兩口子,往交趾去遊歷了。
☆、回家
家敗人凋; 夫離子散,陸府從此成了一處空闕。包氏帶著陸磊,倆母子回了靖善坊; 一邊牽掛上了戰場的丈夫兒子,一邊牽掛女兒; 多餘的時間,全是用來罵趙穆那個狗皇帝。
陸磊不過小兒,整日聽包氏罵趙穆,趴在陸敏懷中也不停大叫:“狗皇帝,狗皇帝!”
陸敏叫他逗的忍俊不禁; 揉著小陸磊的光屁股蛋子笑個不停。外面陰雨如注,包氏拉過陸敏,悄聲問道:“那狗皇帝,可曾把你……”
陸敏會意,連忙搖頭:“沒有; 娘您想到那兒去了,我真的就只是做女官而已,宮裡女官多的是,又不止我一個。”
包氏本不信服,但舉家落到如此境地; 不信也得信。她又問道:“陸輕歌如今怎麼樣了?要說這家子的禍,全起於她和陸薇,我聽說陸薇被皇帝給殺了。她如今還一直被關著,你可知道皇帝打算怎麼處理她?”
陸敏操心的亦是此事; 她央求趙稷給於力送信的時候,並不知道父親和陸嚴都上了戰場。以陸高峰的為人,那烈勒在大齊的疆土上燒殺搶掠,那怕是兩姻兄弟,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