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祿這才敢上前,問道:“皇上要一直在此守著?”
皇帝轉身四顧,長長的青磚巷子,一股香火氣息,興善寺就在不遠處。他欲前往,與那老和尚積善法師趁此閒聊兩句,但上一回她回家,他就是一直在門外等的,這一回,又想見見老法師,又想叫陸敏覺得自己一直在外面等她。
如此兩難,自然轉身去看李祿。
李祿連忙道:“還請皇上放心去,奴婢會趴在門上細聽動靜,只要陸姑姑有走的意思,奴婢立刻派人去通知您,保證到時候陸姑姑一出來,瞧見的一定是您站在門上等她的樣子。”
善揣摩人心,辦事圓滑,但心機思深不可測,這是趙穆兩生觀察後,對李祿這個人的看法。
曾經有過的那一世,如今活著的大多數人,其實全死在李祿手裡了。他是總管大太監,皇帝的御璽,就由他保管。
帝喪之後,新帝趙秉一朝登位,揚眉吐氣,三哥的屍骸才送出丹鳳門,他便急著要立餘寶珠為後,並封餘寶珠的弟弟餘寶駿為當朝攝政王。
聖旨擬好,趙秉至麟德殿問李祿討璽。李祿引他至皇帝起居的內殿,笑眯眯捧出只紫檀匣子,道:“皇上,這便是咱們大齊的傳國御璽,請皇上過目。”
趙秉兩隻胖膩膩的肥手直打哆嗦,拿把鑰匙戳弄了半天才開啟,匣子一經掀開,他一把撕開繡金鳳的紅綢面,下面那有什麼御璽,竟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雙眼怒圓,直勾勾瞪著他。
趙秉仔細一看,那竟然是宰相竇師良的人頭。他被嚇到魂飛魄散,抬頭的瞬間,早已埋伏在後殿的,宰相竇師良一派的諸大臣們一躍而上,將趙秉斬於當場。
趙穆在那一刻魂驚,從夢中醒來,便再也沒有夢到過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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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似有個小姑娘的哭聲,抽抽噎噎個不停。陸敏以為是包氏新僱了小丫頭回來正在調/教,疾疾叫了娘,快跑兩步打起簾子進屋,尋到西屋,進門卻只見包氏一個人。
她白白淨淨的臉上愁雲密佈,見女兒進來,才強撐起一抹笑來。小陸磊正在地上騎小木馬,嘴裡駕駕有聲,見姐姐來了,扔了小木馬便撲了過來。
包氏唇角笑的彎彎,攬過來細看陸敏,臉頰兒圓潤了許多,兩隻鹿眼格外明亮,那白綾宮婢襦衣有點單薄,但摸著手是熱的,顯然來的時候在暖暖的馬車裡,所以沒有挨凍。
天下為孃的最操心孩子三件事,就是吃飽穿暖睡好覺,既孩子沒餓沒凍,包氏也就放心了。
她道:“早起就有人特意來說過,你爹活捉烈勒,那火州亂了,也與咱們打不得仗了,咱們這一回,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也能甩掉你姑母造的那些惡名聲了。
等你幾個哥哥回來,娘要叫這滿京城的人看看,我們陸府的漢子們可是軟蛋不是。”
自從七月那場宮變開始,仿如天翻地覆,但隨著陸高峰生擒烈勒,陸府一家人,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陸敏抱著陸磊一起滾到炕上,嘆道:“只是可惜我二叔和我三叔兩家子,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咱們把他們叫回來吧。”
包氏對於丈夫的崇拜,簡直如同天神。她猶還不滿於上一回陸敏抱怨她爹,佯裝嗔怒:“上一回,你還嫌棄你爹了,這下知道他的厲害了吧?”
好的夫妻大約就是這樣,丈夫在外有什麼艱險從來不說,妻子也全心全意信任他,賴仰於他,這種信任,連孩子都插不進去腳。
☆、夫妻
陸敏連連點頭:“知道了; 知道了,我早就知道呢!”
她忽而覺得那屏風在輕輕搖晃,後面顯然是有個人的樣子; 再看包氏,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寧。看來方才在屋子裡哭的那個小姑娘; 自己躲起來了。家裡竟還有藏著躲著的人,陸敏莫名好奇,悄悄問陸磊:“小磊,方才誰跟你一起玩呢?”
陸磊道:“小姐姐!”
屏風後面悉悉祟祟而動,包氏忍不住也嘆了一聲道:“環兒; 快出來吧,你妹妹都發現你了。”
果真從屏風後面鑽出個小姑娘來,陸敏一瞧,竟是榮國府那嫡姑娘蕭玉環。她兩隻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兒,強撐著抹子笑叫道:“麻姑妹妹。”
陸敏一瞧她就是受了委屈的; 遂問包氏:“娘,蕭姐姐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包氏也是氣的直哼:“環兒和你哥哥兩個口頭上早訂過婚約的,原來因為她娘一直不怎麼看得上我,不肯鬆口結親。後來她自己拒不肯入宮作良女,依舊是等著你哥。
但榮國夫人成見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