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的繡活,在滿京城中都是小有名氣的。她做了一雙玫瑰色繡春草的軟面鞋子,穿到陸敏腳上,拉她起來走兩步,問道:“適不適腳?”
陸敏伸了一指進去,笑道:“怕是略有些大,我得回去改改才能穿。”
鄭氏道:“說實話,這原是我給陸薇做的。她自己繡活兒不好,又嫌丫頭們做的難看,這些年沒少穿我做的鞋子,可如今她是那麼個樣子,我覺得自己這些年的辛苦都餵了白眼狼,往後二叔母的鞋子,就只做給小麻姑穿,好不好?”
陸敏笑道:“好!”
回家兩天,陸嚴不在自己家,陸敏還以為會在二房,誰知二房裡也是靜悄悄的,陸敏遂問道:“二叔母,我哥哥們都去了那兒,怎麼一個人都不見?”
鄭氏道:“前兒傍晚,你爹說有差事要叫他們四兄弟辦,讓他們四兄弟出城了。我猜他是怕宮裡亂起來,他們四兄弟會沉不住氣,所以想辦法給弄到城外去了,要是萬一鬧起來,孩子們在外頭,留下我們這些老的,倒不怕什麼。”
陸敏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暗道父親還是防著一點的,在趙穆包圍陸府之前,把四個小的給弄了出去。
她在二房用的晚飯,鄭氏自己沒孩子,陸薇又傷了她的心,圍著個陸敏,恨不能將天上有的地下沒的全捧出來給她吃,屋子裡幾個婆子叫她指揮的手忙腳亂,如臨大敵一般。
陸敏叫她一頓勸,糕點開胃,又整整吃了兩碗米飯,喝了兩碗湯,出二房的時候,撐的連腰都彎不了。
出了二房,畢竟自幼戀家戀娘如狗的人,陸敏在苑子裡轉了兩圈,又往家裡去了。
兩扇硃紅色的如意門閉的緊緊。她在門外叫道:“娘!”
院子守門房的婆子剛想開門,包聲厲聲道:“不許開,叫她愛上哪兒上哪兒去,我不認她這個女兒,她也別喊我做娘!”
陸敏聽的分明,閉了閉眼,又推著門道:“娘,你好歹放我進來,咱們慢慢說,好不好?”
包氏自己到了門上,支開那婆子,輕聲問道:“你可息了那入宮的心思?”
陸敏累到無力張嘴,心道入不入宮,到這時候並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她當然不能叫包氏為自己操心,遂問道:“磊兒晚飯吃了不曾?誰給他喂的?”
陸磊自幼慣了個不好好吃飯的毛病,奶孃不過應付差事,包氏壓根兒就喂不到嘴裡,只要陸敏不在,那孩子多半一天就晃盪過了。
包氏一聽,立刻道:“你別叉開話題,只要你不消了那入宮給趙穆做妃子的心思,想進這院子,門都沒有。”
陸敏在外站著,苦笑了片刻,眼看暮色黑沉,忽見大院外湧進來七八個男子,陸高羊在前相領,中間一個身著紫紅色繡團蟒袍的矮個男子,正是敬帝的御前大太監許善,身後跟著七八個四品少監,疾步而來。
陸敏連忙敲門:“娘,有人來了,你趕緊把門開開,好不好?”
包氏以為陸敏在哄自己,索性道:“天皇老子來了我也不開門,快些走!”
陸高羊上前,叫道:“大嫂!”他話音未落,門立刻開了。
許善是在皇帝面前當差的第一大太監,性子圓滑不說,話說的極其漂亮,一幅公鴨嗓子帶著三分唱腔:“陸夫人,陸姑娘,咱家先給你們問個安,見個禮兒,這幾天陸將軍不曾回府,有勞你們照料家室了!”
雖不曾見過,光憑衣著,包氏也看出來這是宮裡極有頭臉的太監,再瞧一眼陸敏,也知道是來接陸敏入宮的,心被鈍刀割著,轉身進了屋子。
陸高羊與包氏皆以為是新帝下了聖旨,誰知這許善進門,先請他們二人坐,反客為主,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包氏身側,笑道:“皇上派咱家此番來,也沒什麼別的事情。他初初登臨,怕驚動了府中諸位,託咱家來安撫安撫大家,叫夫人、相爺都放心,咱們陸府原來什麼樣子,將來仍還是什麼樣子,大家都安定下心腸,把日子安安穩穩過著,如何?”
派御前大太監來安撫臣子家室的心,可見皇帝之重視。陸高羊立刻遙對著北跪下,高聲謝著皇恩浩蕩。
許善又道:“咱家還有幾句私話兒要跟陸夫人說,相爺,您能否迴避一下?”
早在來之前,陸高羊就在這許善面前打問過,知道許善此來,是要說服包氏,讓陸敏入宮。
一個陸薇傷透了陸高羊的心,三家子統共就陸敏這麼點乖苗苗,當然捨不得填皇宮那個火窟。
當著許善的面不好明說,陸高羊只說了句:“大嫂,麻姑還小,你一定要替她做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