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才有風吹草動,陸府已是大門緊閉,門房上老僕一句話也不多說,見是竇師良,進院子通報了一聲,不一會兒便將他請了進去。
入府便是正院,若是別的人家,出了這種事情,只怕僕婢們已是偷的偷,跑的跑,亂成一團了。一路上,竇師良鮮見有僕婢們走動,但凡過來一個,卻也容色正常,禮貌周道。
亂中之禮比盛時更加難得,由此可見陸府家規之森嚴,家教之好。
陸高羊只在院子裡見竇師良。他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布卦,淺淺一點山羊鬚,抱拳道:“家中亂亂糟糟,讓竇大夫見笑了。”
若不為通家之好,家裡這種亂糟糟的樣子是不能給人看的。
竇師良一看這家人便是要逃,亦抱拳回禮:“高羊兄,皇后盛寵在身,陸將軍又是朝之砥柱,不過一點風吹草動而已,你們一家這難道是準備要逃了?”
陸高羊指著大殿匾額道:“西平東盛,這是先帝當年親賜的匾額。我們一府,母親來自火州,是西平郡主,父來自咱們大齊,是皇上親封的東盛侯。雖如今父母已亡,但西平東盛,我們陸府才能存在,如今西不平,我們陸府又焉能安穩?
咱們是通家之好,所以我才敢放你進來。如今我們一府人俱全,唯缺麻姑,嚴兒說東宮扣著她不肯放出來,我能不能懇請你把那孩子給我帶回來,我們一府人除了大哥,也就齊全了。”
向來,人們都認為包氏是個有美色而無城府的婦人。從陸高羊通知大家在陸府大堂聽令,準備走開始,她便率先坐到了正堂八仙桌側,抱著兒子小陸磊坐鎮。
如此整整半日,直到竇師良進來,便將小兒子遞給陸嚴,出門便跪:“竇先生,陸高峰我就不管了,但是懇請您一定把麻姑給我找回來,您的恩德,我們一府人此生都不能忘!”
她已是將近四旬的婦人,素衣白綾,美的仿如遭了一夜雨洗的梨花一般,清麗淡雅。
竇師良暗道若陸敏果真嫁他,這包氏可是岳母,岳母之跪那裡能受?
好在陸高羊立刻將長嫂扶了起來。
陸府四兄弟全是竇師良的學生,也齊齊跪在了地上,一言不發。
竇師良閉眼忖了片刻,對著陸高羊深深一揖道:“還請右丞大人放心,麻姑不會有事,陸將軍也不會有事,他們的安危,全包在我身上就好!”
*
他入宮的時候,已是傍晚,陸高峰剛從清寧殿出來,倆人在太液池畔相遇。
不遠處的蓬萊殿中仙樂飄飄,陸高峰是武臣,不常入宮,更不入後宮,遙看太液池畔彩幔圍飾,玉樹瓊花,問竇師良:“今天是什麼日子,這後宮中像是要開宴。“
竇師良道:“彭妃娘娘於前日誕下六皇子,今天是六皇子的洗三,洗三之後,皇后在蓬萊殿開宴,祝皇上憑添貴子之喜,看這時辰,皇上應該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自我感覺不太好!
☆、入宮
陸高峰身為大哥; 在府中向來說一不二。在他眼中,陸輕歌不過是個偶爾耍些壞脾氣的小姑娘,凡有大事; 總還是得聽自己的。
他遠遠瞧見陸輕歌帶著劉妃,小劉嬪; 以及玉真長公主等人翩然而至,忍無可忍喚住陸輕歌,當著眾人說道:“輕歌,你是不是還有事要辦?”
陸輕歌著一襲明黃色白鳥朝鳳大袖,頭戴金鳳; 耳飾明珠,在敬帝一群雖有頭面,統領著敬帝一群雖位尊,卻已老而蒼蒼的嬪妃,雍容豔麗。她所養那胖乎乎的五皇子小趙秉大約十歲了; 口水長流,縮在她的衣袖之後。
她道:“本宮今日最大的事情,便是恭賀皇上添子之喜,除此之外,餘事一概不問。陸將軍若是來赴宴的; 就與本宮一同去蓬萊殿,若為它事,咱們明日再議,可好?”
陸高峰攥著兩拳; 厲聲道:“輕歌!”
陸輕歌臉色蒼白,卻是目不斜視從陸高峰面前經過,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身後那一群老嬪妃們,其實是來看熱鬧的,要看陸輕歌在孃家失勢的情況下,還能使出什麼手段來討得皇帝歡心。
就算果真有手段討敬帝歡心,其實劉妃與小劉嬪也還是要看她的笑話。畢竟她膝下唯有一個呆呆笨笨又痴胖的養子趙秉,就算敬帝再寵她愛她,等將來敬帝一死,無論那個皇子即位,她都做不了太后。
今天有多風光,明天就有多悽慘。劉嬪與那小劉嬪相互擠個眼兒,倒是多看了幾眼國舅爺竇師良,幾個人加起來活到一百歲,也沒見過這樣年青的一品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