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茫茫然覷著面前的那個懷抱,懵了片刻後,終於驚覺自己竟像個小猴兒似的緊緊攀著對方,頓時傻眼。
明明入睡前,傅凜是側身背對著她的……
無論是傅凜後來將她撈到懷裡,還是她自己滾進別人懷裡的,此情此景都讓她羞恥到尷尬。
擔心傅凜醒來後兩人四目相對要更尷尬,葉鳳歌只能自暴自棄地重新閉上眼裝睡,並假裝不經意地輕踹了他小腿。
未幾,她感覺到傅凜徐徐坐起身,掀被下了榻,似是站在床榻前醒神。
一陣小心翼翼的悉索聲過後,傅凜替她將被角掖好,還輕悄悄在她唇畔偷個了吻,終於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待他輕輕將門掩上,門外足音漸遠,床榻上的葉鳳歌才抬起手背壓在自己的雙眼上,片刻後裹著被子左右滾了兩圈,發出赧然又困擾的低吟。
昨夜她沐浴完回房時原本心中悶痛,上半夜睡得極不安穩,迷迷糊糊睡沒多會兒又醒,輾轉反覆難受得緊。
待到後半夜傅凜摸黑過來,雖也沒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卻就那麼奇怪地撫平了她揪成一團的心。兩人閒閒絮語一陣後,她便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這到底是誰哄誰入睡,真是一目瞭然啊。
清蘆這座院子裡平日住的人不多,也就紅菱、碧珠、大永、安子這幾個在米鋪做事的姑娘小子。不過他們四人全都住在偏廂,除了每日會輪流過來灑掃整理之外,是絕不會這麼一大早就到主屋這邊來的。
外頭四下冷清,天寒地凍裡連蟲子都不願出聲,安靜極了。
彆彆扭扭跟自己較勁半晌,葉鳳歌擁被坐起,屈膝靠在床頭髮怔,滿心煩悶地抬手薅了薅自己的發頂。
這幾個月傅凜雖總是逮著機會就追著她問幾時成親,可卻沒有真的逼過她。
就好比昨夜,即便她的反常叫他心頭不安,見她不願多說,他就沒再多問,什麼時候都顧著她不願叫她為難。
太多這樣不著痕跡的貼心與不自知的溫柔,慣得她愈發彆扭使小性了。
等回到桐山後,有許多事她都得給他一個說法,不能總這麼稀裡糊塗地攪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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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凜回籠一覺睡到巳時,起身梳洗更衣後去找葉鳳歌吃早飯。
兩人正邊吃邊隨口閒談著,才從臨川回來的裴瀝文就手舞足蹈地衝了進來。
“五爺!成了!”
雖只短短四個字,背後的意涵卻是沉甸甸叫人喜悅的分量。
就連一知半解的葉鳳歌都忍不住開懷揚唇,雙眸晶燦燦地轉頭望向傅凜。
相較於裴瀝文的狂喜,傅凜倒是鎮定從容,只稍稍彎了唇角點點頭,雲淡風輕地道:“坐下說。”
“嘖,傅五公子大將之風啊,”裴瀝文被他稍顯冷淡的態度潑了冷水,訕訕撇了撇嘴走到飯桌旁坐下,自覺地從盤子裡抓了一個饅頭,“你這人,沒意思。”
葉鳳歌示意候在一旁的阿嬈另取了空碗了,正要替裴瀝文盛粥,傅凜卻伸手將那碗接了去,不情不願地親自將那空碗添了七分滿。
裴瀝文受寵若驚:“其實也沒、沒什麼,都是我分內之事,五爺不必這麼客氣。”
明白傅凜為什麼這麼做的葉鳳歌噗嗤笑出聲,將臉扭向一旁。
果然,傅凜冷冷哼道:“誰跟你客氣?爺只是不想讓你有那福分喝到鳳歌親自盛的粥罷了。”
才剛進嘴的那口饅頭就這麼噎在了裴瀝文的喉頭。
幾日不見,這位爺是越來越不讓人活了。逮著盛一碗粥這樣的小事都要炫耀一番——
這都還沒成親呢,沒完沒了得意個鬼啊。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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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使已回官驛向趙通回話了,估計趙通很快就會命人將這法子傳給沅城水師,”裴瀝文喝了一口粥,咂咂嘴看向傅凜,“你說咱們是下午給趙通遞拜帖,還是明早再遞?”
那個因地制宜的簡易減震之法,是傅凜向少府丟擲的磚;如今這法子既已得到印證是切實有效的,那麼接下來要引出的玉,便是與趙通商談改良新式火炮與戰艦的事,這才是真正利潤豐厚又長遠的大生意。
傅凜搖頭:“不急。上趕著的不是買賣,等著趙通自己來找我們,那時再與他談後續的事。”
“那位趙通大人畢竟是京官,如今既他的特使親眼瞧見黃豆減震的法子有效,暫時可助沅城水師解燃眉之急,那他會不會就直接啟程回京了呢?”葉鳳歌偏頭看著傅凜,說出了自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