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還有客來?”葉鳳歌驚訝脫口。
因傅凜不常與外人打交道,除了妙逢時每隔一兩年會循例來一回之外,宅中甚少有客登門。
小丫頭聞聲止步,不太自在地笑笑,端穩手裡的托盤微微屈膝行了個常禮,答非所問:“鳳姐兒回來啦。”
平日裡葉鳳歌與這些小丫頭小竹僮們相處都隨意極了,這不逢年不逢節的卻突然向她行禮,即便只是輕描淡寫的常禮,也足以讓她覺得荒唐了。
“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行哪門子禮啊?”葉鳳歌略有些遲疑地走到小丫頭面前,將懷中那本孔素廷手稿緊緊貼在心口。
“沒,沒什麼。”小丫頭尷尬地看了她一眼,又略略將頭垂下,似乎突然不知該如何對待她了。
葉鳳歌抿了抿唇,換了個問題:“五爺有客來是嗎?”
“是,剛到不多會兒,宿大娘讓我趕緊送茶點過去……”
小丫頭滿臉寫著“不要再問了,快讓我走,我什麼也不知道”,葉鳳歌不好再與她為難,便側身讓了路。
往北院的方向行了一段後,葉鳳歌越想越覺得古怪,當即倒轉頭又回了前院,徑自往前廳去。
才走到前廳外頭的曲廊,遠遠就見宿大娘親自候在門外。
宿大娘抬眼瞧見葉鳳歌往廳門口來,忙不迭下到曲廊,腳步匆匆地迎上來。
“五爺待客呢,鳳姐兒自去用晚飯吧,”宿大娘笑得有些僵硬,“大廚房和北院小廚房都是備妥的,任鳳姐兒想在哪處用飯都行。”
葉鳳歌淡垂眼簾,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宿大娘的立處——
分明就是故意擋著她,不想她過去吧?
這七八年來宅子裡沒哪處是她去不得的,今日竟連正廳的門也不讓她近前,真是出了鬼了。
“我等五爺忙完再一道回北院去吃。近來有事,都好幾日沒與他一道用飯了,”葉鳳歌強忍心中那股子摸不著頭腦的憋屈,淺淺笑道,“是哪頭的客人啊?來得這麼晚。”
宿大娘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明目張膽地趕她,只能避重就輕地答道:“五爺有急事,上午叫閔肅去臨川請三姑娘過來,這才到沒一會兒,估摸著還有得談。你還是先去吃飯吧。”
葉鳳歌愈發的雲山霧罩了。
往年傅家還要往這裡撥月例銀錢時,無論臨川那頭來的是誰,都是宿大娘將錢物清點接收後就將人送走,傅凜是出來不願出面來見的。
今日可是天下紅雨,他竟主動讓閔肅去臨川請來三姑娘傅淳?還請得這樣急……
葉鳳歌正想問問今日出了什麼事,就聽得正廳裡頭傳來傅淳急怒攻心的聲音——
“傅凜!你這跟趕他去死有什麼兩樣?!”
雖不明白傅淳口中的“他”指代何人,葉鳳歌還是不安地皺起了眉頭,舉步就要行過去。
宿大娘展臂擋住了她,無言地衝她搖了搖頭。
望著宿大娘神情複雜的雙眼,不知為何,葉鳳歌隱隱有種感覺——
或許宿大娘守在門口,正是出於傅凜的授意。
為的就是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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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中,明亮的燭火輕輕搖曳,柔暖光暈將傅凜的神情襯得愈發冷硬。
他面無表情,眸底幽深,像極寒冰層壓著洶湧暗流。
“怎麼沒兩樣,”傅凜直視著急怒到坐不住的三堂姐,淡淡冷聲,“趕他出去,他或許會死,也或許不會。可若他留下,就一定會死。”
傅淳左手叉腰,右手扶額,咬著牙在原地團團轉了半晌:“你明知尹華茂惹的事不小,只要他在外面一露頭,鬧不好整個傅家都會被人拔出蘿蔔帶出泥!”
上午閔肅突然快馬奔到臨川的傅氏大宅,向她呈上傅凜親筆手書,請她即刻到桐山一趟。她因著上回得了傅凜指點而戴罪立功,成功免去兩年苦役,心中對傅凜自是感激,便想也不想就隨閔肅來了。
來了才知傅凜為何端端只找她!
因為傅凜篤定她會因受過他指點的恩惠,毫不猶豫地就來!
若是旁的事,只要傅凜開了口,她定是義不容辭,可傅凜竟是要她立刻將尹家姐弟從這裡帶走。
這中間牽涉的事水太深,若真將尹華茂帶離這裡,一不小心他就可能小命不保,傅淳實在不敢答應。
“好,我知道你不在乎傅家會受多大牽連,那咱們就不談將他帶回臨川會對家裡有什麼影響,”傅淳抬手按住自己的發頂,聲疾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