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漕幫那邊,只要尹華茂一露面,漕幫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漕幫雖接受了傅家開出的交換條件,命令捲入“官學書樓縱火案”的五名幫眾守口如瓶,至今沒有咬出尹華茂;可畢竟江湖有江湖的義氣,那五名幫眾現下還在州府的牢裡,若漕幫私下裡不為他們報仇出氣,在道上的名聲就要壞了。
江湖人光腳不怕穿鞋的,報仇出氣可不像朝堂爭鬥,沒那許多瞻前顧後的彎彎繞,大都一言不合上手就砍的。
“姑母之所以送他到你這裡,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幫他避開漕幫的追殺!漕幫可說是無孔不入,傅家、尹家,甚至咱們幾家姻親名下凡能藏人的地兒,附近幾乎都有漕幫的人打轉,只有你這裡才能保他一命啊。”
漕幫幫眾本就遍佈五湖四海,再加上一些受過漕幫恩遇的遊俠聞訊相助,只要尹華茂一露頭,根本藏不住。
雖說傅家樹大根深,家中為官為將之人多的是,府中侍衛、暗衛也不少,可若在眼下這節骨眼上為著尹華茂的事大量調動人手,勢必引發各方揣測忌憚,那真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
傅淳試圖動之以情:“尹華茂他性子是不好,這我知道。若他在此惹是生非,你要打要罵都是正該的,絕沒誰會說你半句不是。再不濟,你就將他圈在東院不許出門,眼不見為淨,行不行?”
“不行,”傅凜站起身,低頭撣了撣衣襬上的褶皺,“我不管你將他們姐弟帶去哪裡,總之,若我明早起來他們還在,你就帶兩具屍體回去吧。”
讓傅淳將他們姐弟二人帶走,已是他最後的一點好生之德。
他的神情平靜且冰冷,語氣從頭到尾都淡淡的,傅淳卻覺得心中嗖嗖冒著寒氣,半點也不敢以為這只是口頭的威脅。
待傅凜從主座上拾級而下,緩步行經傅淳跟前,傅淳臉色蒼白地顫聲輕問:“他們做了什麼,惹你生這麼大的氣?”
傅凜駐足,回頭看向堂姐,目光幽幽冷冷,波瀾不驚:“他們偷了不該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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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過正廳門檻的一剎那,傅凜就看到曲廊下與宿大娘對峙的那道秀麗身影。
他的心上掠過淺淺的慌亂與無措,呆滯了一息的功夫,才重新舉步,徐徐下到曲廊中。
宿大娘回頭見是傅凜,這才側身讓到一旁。
傅凜並未看她,只是望著葉鳳歌,用盡心力將薄唇勾出笑弧:“等我?”
葉鳳歌口中漫應了一聲,偏頭打量著他神色。
傅凜淡淡垂眸避開了她的目光,笑音艱澀:“一起,吃晚飯嗎?”
“好。”
葉鳳歌回頭瞧了瞧正廳的方向,跟上傅凜的腳步。
“你請三姑娘來……”
“有些事要她幫忙,”傅凜目視前方,淡聲打斷了她,“裴瀝文在沅城那邊遇到點麻煩。”
葉鳳歌心中一堵,胸悶氣短。
若方才沒聽到傅淳吼的那句“你這跟趕他去死有什麼兩樣”,她怕真就信了傅凜此刻這番似是而非的鬼話。
“那,今日宅子裡是出了什麼事嗎?”葉鳳歌深吸一口氣,撐起笑臉,似是不經意地隨口道,“我下午一回來,總覺得每個人瞧著我都怪怪的。”
“什麼事也沒有,是你多心了吧。”
傅凜掩落墨睫,怔怔望著地上兩道並行的身影。
廊下的燈籠亮了一路,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隨著兩人徐徐前行的腳步,那兩道影子忽而親密交疊,忽而又分開。
追追逐逐,各懷了心事。
一路沉默地回到北院,承恩很快在小廳內擺好了飯菜。
“這幾日鳳姐兒都是在大廚房吃的,”承恩有些歉意地撓頭,有些為難地看向傅凜,“原以為今夜鳳姐兒也要吃過才回來,掌勺大娘便只照著五爺慣常的口味做了飯菜。”
分量倒是管夠,只是菜色清淡偏素,相熟的人都知這不是葉鳳歌的口味。
傅凜道:“叫掌勺大娘……”
“不用麻煩,”葉鳳歌擺了擺手,兀自落座,對傅凜揚起笑臉,“趕緊坐下吃吧,天冷,飯菜一會兒就涼了。”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蠟。
末了,傅凜放下筷子,瞥了一眼葉鳳歌碗中還剩大半的飯,懨懨輕笑:“委屈你了,連吃飯也跟我吃不到一塊兒。”
這略顯生分的說辭讓葉鳳歌眼眶一燙,胸口堵了好半晌的悶氣終於壓不住了。
她